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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什么人?

oc和自设的凌驾

(一)

这大抵又是我的一种痴念罢。窗外是灰扑扑的天,像是谁用败笔的墨汁胡乱抹过的宣纸,连飞鸟的踪迹也吝啬得不肯留一丝。我独坐在书斋里,对着满架子的线装书,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纸页间浮动的,不是墨香,倒像是陈年灰尘的味道,呛得人喉头发紧。案头那盏旧油灯,灯焰总是跳个不停,将我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变幻不定,一如我此刻的心绪。

“你是我的什么人?”

这问话,仿佛不是从你口中出来的,倒是从我心底最阴湿的角落里,自己生发出来的一株毒蕈,带着诡异的色泽,迅速蔓延,盘踞了所有的思绪。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沾湿的棉絮,又堵又涩。那答案,分明就在舌尖上打着转,热烘烘的,带着一股子血的腥甜气,可无论如何,就是冲不破那两排紧闭的、几乎是有些懦弱的牙齿。

“我喜欢你啊。”

倘使……倘使将这五个字,像投石一般抛出去呢?它们会落在何处?是激起一丝微澜,旋即被沉默的深潭吞没,还是干脆利落地,将眼前这勉强维系着的、薄如蝉翼的平静,砸个粉碎?我仿佛能听见那碎裂的声音,清脆而绝决。于是,那刚刚聚起的一点可怜的勇气,便又如遇沸水的雪狮子,倏地塌陷下去,化为一滩浑浊的、不堪的怯懦。

我不想保持现状啊。这温吞水似的交往,这隔着一层纱的对话,这每一次相见都伴着无数未言之语的煎熬,像钝刀子割肉,细细密密地疼着,不见血,却耗人心力。我宁愿有一场痛快的爆发,哪怕是毁灭性的,也好过这无休无止的凌迟。

可是,可是我更怕的,竟是那“结束”。怕那扇门在身后砰然关上的巨响,怕那转身离去再无回音的寂寥,怕连这带着痛的“现状”,也最终失去,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人真是可笑的动物,竟会贪恋起这痛苦的本身来了,只因它上面,还残存着一点点你的影子。

(二)

这无法实现的想法,便只能深深地埋起来,像乡下人埋一坛酿坏了的酒,明知不会再变得香醇,反而会愈发酸涩,却仍旧舍不得丢弃,只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掘开土,闻一闻那变质的气味,独自品味那自虐般的伤感。我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你。这心思,在我,是珍宝,也是痈疽;是支撑,也是剧毒。它见不得光。

与你第一次的邂逅,如今想来,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那日的光景,却偏偏又清晰得可怕。也是一个冬日,只是那日的冬,是明亮的,带着清冽的寒意。你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夹袄,站在一株老梅树下,梅枝虬曲,并未着花,只是些瘦硬的线条。你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侧影落在素净的雪地上,竟比那梅枝还要清秀几分。

独处时,这画面便不请自来。眼眶便会无端地潮热起来,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凉冰冰地划过脸颊。真有够难为情啊。一个大男人,为着这等虚无缥缈的事落泪,若教旁人知晓,怕是要笑掉大牙的。可我管束不住这不争气的眼睛。大概那时候,我心里那个最柔软、最不设防的角落,便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罢。这便是世人所说的“一见钟情”么?如此荒唐,又如此不由分说。

你那时,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光,不是日光,也不是雪光,是一种自内而外的、温润的亮。如雪一般纯白。这“白”,并非空无,而是一种极丰富的安静。就在那片安静里,我那颗惯于在黑暗中摸索的、布满尘垢的心,竟第一次,有了一种奇异的被洗涤的感觉。不,不止是洗涤,更像是一种……被包容、被注视、被爱着的感觉。虽然你并未看我,虽然我们那时,还只是陌路。

这感觉,对于一个长久在寂寞里打滚的人,无异于久旱逢甘。只是这甘霖,竟也是穿肠的毒药。

(三)

人们总说,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便是再僵冷的感情,也该变得温暖起来,继而如夏日般炽热甜蜜。我未尝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梦里,冰雪消融,你我并肩走在开满杂花的田埂上,连风都是暖的。

然而,梦终究是梦。现实里的季节,仿佛在我这里打了个结。秋天没有变得开朗,反而是一日比一日地萧索。时光是流逝了,季节也流转了,我心里的那个冬天,却顽固地盘踞着,那片雪地,那株老梅,那个白色的身影,凝固成了永恒的风景。对于这种不健全的、畸恋似的想法,对于这种靠着回忆里一点点微光、靠着自我欺骗活下去的想法,有时夜深自省,也会觉得齿冷。这不觉得太过逞强了么?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不肯承认自己的病症,只抓着一点虚幻的希望当药引。

这世上有无数朵花,雍容的牡丹,清雅的兰草,热烈的杜鹃……你会选择哪一朵呢?我甚至想过,倘若我是一朵黑色的玫瑰,诡异,罕见,带着不祥的美丽,你是否会因着那一份特殊,而多看我一眼?然而,就连这黑色的玫瑰,怕也是无法如意的。因为你的世界里,或许根本容不下这样浓烈而阴郁的色彩。你的白,是容不下一点杂色的。

啊,即使如此,我依旧在做着梦。真的,连我自己都觉着十分愚蠢,像那扑火的飞蛾,明知是死路,却还恋着那一点光与热。但是呢,人也罢,蛾也罢,但凡有口气在,总还是想要去思考各种可能性啊。哪怕那可能性,渺茫得如同风中游丝。

(四)

因着这无望的念想,我竟也生出些不好的心思来。看着你与他人谈笑,看着旁人也能引得你展颜,我心里便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又一下。那妒忌的藤蔓,悄悄滋生,长出了尖锐的刺,不仅刺向旁人,更反过来,扎得我自己体无完肤。我何时变得这般狭隘、这般俗不可耐了?这恋爱的滋味,原是如此不堪,它将人性里最不光彩的部分,都搅动了起来。

我故意在你必经的路上徘徊,装作偶然的相逢。那路上的石子,都被我数得清了。沉迷于你,整个神魂都像是被摄了去。夜里躺在枕上,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尽是你的音容笑貌,晕头转向,不得安宁。心口那里,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开了一个空洞洞的缺口,强烈的痛楚,便从那缺口里汹涌而出,日夜不息地喧嚣着。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知道的。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东西——身份的云泥,境遇的殊途,还有这该死的、不合时宜的性别。已经没有可能和你在一起。这理智,像一把冰冷的铁尺,时时丈量着这绝望的距离。可感情这东西,偏偏是不讲理的。

有时,我也会尝试着戴上假面,装作一派云淡风轻,用看似善意的、朋友般的关怀去接近。但这伪善,往往导致行动失败。我的眼神会出卖我,我笨拙的言辞会出卖我。那份“不舍的心情”,像是不小心掉进汤里的盐,明明想掩饰,却让整锅料理都变得苦涩难言。于是便会自暴自弃地想,不如就这么算了,彻底地消失,像一缕青烟,或许还能在你记忆里留个淡淡的影子。可是,这人生的路上,偏偏看不到一个清晰的“停止标识”,告诉我此路不通,教我回头。

(五)

让我再说一句任性的话罢,一句藏在心底最深处、连自己都羞于承认的话。我常常痴想,倘若……倘若真有那么一刻,天地万物都静止,只有你我。比起那些肌肤之亲的缠绵,我更想听的,是你亲口说出的“喜欢”啊。哪怕只有一次,哪怕轻得像叹息。这声音,或许能填满我胸口的空洞,能让我有余力,走过往后漫长的、没有你的寒冬。

爱情让一切都陷入疯狂。这话是不错的。即便是泪水沾湿枕头的夜晚,即便是被绝望啃噬得辗转难眠的时刻,只要脑海里浮现出你的面容,只要想着“要是能与你相见”,那汹涌的泪,竟真的会莫名其妙地停下来。仿佛你是一个符咒,能镇住我所有的悲伤。我的心,早已不由我主宰,它被你带走了,带到一個我无法企及的远方。

就算这是十恶不赦的重罪罢,贪恋不该贪恋的人,生出不该有的妄念。我却荒唐地觉得,你若能给我一个吻,哪怕只是轻轻一下,落在额头,或者……或者只是手背,那么,这所有的罪,便都可以被赦免了。一个吻,便能免罪。这念头,是何等的自私,何等的幼稚,又何等的悲哀。

(六)

“你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我终究不敢问出口。我只能用眼睛追随着你,在你可能移开视线的那一刻,慌忙地捕捉一丝线索。你可千万不要移开视线啊,也不要转移话题。就让我在这片刻的凝视里,做一场短暂的梦罢。然而,你终究是移开了。于是,今天也在这样暧昧的拉扯中,在你身旁怀抱着巨大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不安,我却……却反而笑了出来啊。那笑声干巴巴的,连我自己听着都刺耳。这笑,是盾牌,也是降旗。

你还记得吗?

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让人气闷的午后,我遭遇了些许挫折,心境低落到了极点,独自在茶馆的角落里发呆。你来了,静静地坐在我对面,并未多问什么。只是在我起身欲走时,你忽然说了一句:

“走下去罢,天总是会亮的。”

你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微光,劈开了我当时的浓雾。这句话,我至今记得每一个字的腔调,每一个音节的气息。

要是你还记得,就好了。

倘若……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天地翻覆,江河倒流,我能有机会,将积攒了一生的勇气孤注一掷。我不会辩解,也不会哀求。我会原封不动地,将你当年那句给予我微光的话,轻轻地、郑重地,说还给伱。

然后,转身走入那再也无关乎天亮天黑的、我的永夜里去。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点天光也被吞没了。油灯的焰心,猛地一跳,终于熄灭了。书斋里,陷入了完完全全的黑暗。那未出口的答案,和着满屋的墨臭与尘灰,一同沉淀下来,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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