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出细密的纹路，俞晚趴在课桌上，侧脸贴着冰凉的桌面。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目光却追随着贺江手里那个粉色的小猪转笔刀——塑料小猪肥嘟嘟的屁股上印着"考试必胜"四个字，每次削铅笔时圆滚滚的尾巴就会滑稽地转动。
"你幼不幼稚？还买一个粉色的。"俞晚用圆珠笔戳了戳小猪的鼻子，笔尖沾上了些许铅笔屑。
她记得上周路过校门口的小超市时，贺江盯着这套动物转笔刀看了足足五分钟，最后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
贺江不答话，只是专注地转动着小猪的尾巴。
铅笔木屑簌簌落下，在课桌上堆成小小的圆锥。
突然，他捏着嗓子发出夸张的童声："哼！这个女生总打扰我工作！"边说边用食指弹了弹小猪的耳朵，塑料制品发出清脆的"啪"声。
阳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将小猪粉色的影子投在俞晚的英语作业本上。
她看着那个晃动的影子，突然伸手去够贺江课桌右上角的蓝色小猪——那是他昨天新买的同系列，此刻正神气活现地蹲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封面上。
"好啊，你个贺江，竟然敢说我是小猪！"俞晚的手指刚碰到蓝色小猪的尾巴，贺江就猛地按住课本。
两人的指尖在书脊处相触，又同时像触电般缩回。
教室里突然安静得只剩雨声。俞晚抓起蓝色小猪，报复似的把它转向贺江："贺江，贺江，你怎么说话？"她学着他刚才的腔调，却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发颤。
蓝色小猪的玻璃眼珠在阳光下闪着狡黠的光，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贺江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低头假装整理铅笔屑，却把碎屑扫成了爱心的形状。
"它说..."他突然抓起粉色小猪，让两个塑料鼻子碰在一起，"说俞晚同学的生词本第三十二页有惊喜。"
雨声忽然变大。俞晚愣了两秒，慌忙翻开那本贴满贴纸的生词本。
在写着"serendipity"的那页，夹着一片风干的四叶草——是上周体育课她摔倒在草坪时，贺江说"去找创可贴"却消失十分钟带回来的。
草叶下面压着张便签，上面画着个猪鼻子少女的简笔画，旁边写着："像不像某位生气时会皱鼻子的小姐？"
"贺！江！"俞晚抓起英语书就要打他，却从书页里飘出张照片——是去年秋游时他们在大巴上的合影。
照片边缘被裁成波浪形，背面用铅笔写着："2019.10.25，俞晚同学第三次靠在我肩上睡着纪念。"
上课铃突然炸响。贺江手忙脚乱地把两个小猪转笔刀塞进笔袋，却听见"咔嗒"一声——粉色小猪的尾巴卡在了拉链里。
俞晚噗嗤笑出声，伸手帮他解救小猪时，发现笔袋夹层露出半截包装纸——是她最爱吃的柠檬糖，包装上还用荧光笔标着"补给站"。
"幼稚鬼。"她小声嘟囔，却悄悄把蓝色小猪放回他课本上。
阳光突然强烈起来，照出小猪底部刻着的极小字母：H♡Y。
这个发现让俞晚的铅笔在笔记本上划出长长的弧线，像极了秋千荡到最高点的轨迹。
雨不知何时停了。
贺江转动着重新获救的粉色小猪，塑料眼珠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来跳去。
他假装没看见俞晚泛红的耳垂，只是轻轻哼起她上周在音乐课唱的《小幸运》，走调走得比小猪尾巴转得还欢快。
窗外的梧桐树上，两只麻雀正在争夺一片闪亮的糖纸。
风挟着水汽涌进教室，将那张猪鼻子简笔画吹到了两人课桌中间的地板上。
贺江弯腰去捡时，额头撞上了同样俯身的俞晚。他们同时抬头，看见对方眼里映着两只滑稽的塑料小猪，还有比四叶草更鲜活的、属于十七岁夏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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