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暴毙的第七日,京城下了一场大雨。
雨水冲刷着朱雀大街上的血迹,却洗不掉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燕綾站在东宫废墟前,看着大理寺的衙役将一具具尸体抬出。这些尸体脖颈上的金色纹路尚未褪尽,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小的虫影蠕动。
“不对劲。”裴兰醅撑着油纸伞,脸色仍有些苍白,“蛊母已死,子蛊本该一同消亡。”
燕綾皱眉,指尖按上腰间的刀柄:“你的意思是?”
裴兰醅低声道:“……太子体内的,可能只是‘伪蛊母’。”
真正的蛊母,还藏在别处。
夜探皇陵 当夜,燕綾和裴兰醅潜入皇陵。
先帝的陵墓宏伟肃穆,墓道两侧的长明灯幽幽燃烧,映出壁画上模糊的人影。裴兰醅指尖抚过壁画上的龙纹,忽然顿住。
“这里。”他轻声道,“有机关。”
燕綾顺着他的指引,在龙眼处用力一按——
“轰!”
墓墙缓缓移开,露出一条狭窄的密道。密道尽头,是一间石室,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口冰棺。
棺中躺着一名女子,面容如生,心口处盘踞着一只通体金红的蛊虫——比太子体内的那只更大、更狰狞。
“先皇后……”裴兰醅瞳孔骤缩,“……她才是真正的蛊母宿主。”
燕綾猛地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半张婚书。婚书背面,有一行小字——
“若蛊母失控,焚其宿主,可绝后患。”
回程的马车上,裴兰醅咳得厉害,指缝间渗出的血已经彻底变成了金色。
燕綾攥紧他的手腕:“还能撑多久?”
裴兰醅笑了笑:“……三天?也许两天。”
雌蛊的反噬已经侵入心脉,除非彻底取出,否则必死无疑。可若要取蛊,必须以雄蛊宿主的血为引——而燕綾,会因此丧命。
“不行。”燕綾声音冷硬。
裴兰醅叹气:“……那你想让我死?”
燕綾盯着他,忽然一把将人按在车壁上,狠狠吻了上去。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裴兰醅怔了怔,随即轻笑,抬手环住他的脖颈。 一吻结束,燕綾抵着他的额头,嗓音低哑:“……我有别的办法。”
翌日,皇宫。
皇帝高坐龙椅,面容威严,可脖颈处隐约泛着金光。
“果然是你。”燕綾冷声道。
皇帝微笑:“燕卿,朕等你很久了。”
十年前,先帝暴毙,太子年幼,正是这位“忠心耿耿”的摄政王扶持幼帝登基,自己则暗中掌控朝局。而如今,幼帝早已长大,却依旧是个傀儡。
“蛊母本是先帝用来控制朝臣的手段,可惜他死得太早。”皇帝叹息,“好在,朕找到了更好的用法。”
他缓缓起身,衣袖无风自动,皮肤下的金纹如活物般游走——他才是真正的蛊母宿主!
裴兰醅冷笑:“……所以太子只是你的替死鬼?”
皇帝不答,猛地抬手!
大殿两侧的禁军齐齐暴起,眼瞳泛金,刀锋直指燕綾和裴兰醅!
混战之中,燕綾的刀锋斩落数颗头颅,可禁军数量太多,裴兰醅的体力也已耗尽。
“燕綾……”他靠在柱边喘息,“……用那个法子吧。”
燕綾咬牙:“闭嘴!”
裴兰醅却笑了,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心口!
鲜血喷涌而出,却不是红色,而是璀璨的金——那是雌蛊的本体!
皇帝脸色大变:“你——!”
裴兰醅染血的手一把抓住燕綾的衣襟,将他拉近,贴着他的耳畔轻声道:
“……雄蛊宿主的血能杀蛊母。”
“燕綾,动手。”
燕綾眼眶赤红,猛地挥刀——
刀光如雪,贯穿了皇帝的胸膛,也穿透了裴兰醅的身体。
鲜血交融的刹那,皇帝体内的蛊母发出凄厉嘶鸣,爆裂成一滩金水。所有子蛊在同一刻灰飞烟灭。
终局 三日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燕綾站在碎雪渊的断碑前,碑下埋着两样东西——半张婚书,和一只染血的铜铃。
身后传来脚步声,裴兰醅披着大氅缓步走来,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唇角带笑。
“还疼吗?”燕綾问。
裴兰醅指了指心口的伤:“疼死了。”顿了顿,又笑,“……不过值了。”
那一刀看似致命,实则偏了半寸——雌蛊被斩碎,而裴兰醅的心脉未断。
燕綾转身,将人揽入怀中。
碎雪渊的雾气渐渐散去,天光破云而出,照亮了碑上斑驳的字迹——
“燕氏长子綾,聘裴氏次子兰醅,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