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风掠过鸣沙山,卷起细碎的沙粒,在月光下织成一片银雾。洛清秋勒马停在一座残破的烽燧前,霜华剑斜斜挂在鞍侧,剑穗上的翡翠铃铛被沙尘摩挲出细碎的清响。
烽燧下,一匹白骆驼安静地跪伏着,驼峰间架着张鎏金矮几,几上玉壶里的酒液映着星光,泛出琥珀色的微光。驼铃轻晃,一道修长身影自阴影中缓步而出,银甲在月色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
"乌兰将军的酒,果然比传闻更烈。"洛清秋翻身下马,指尖轻抚过骆驼柔软的耳廓,白骆驼竟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乌兰摘下面甲,露出一张轮廓深邃的脸,左颊上的黥纹在火光映照下如活物般蠕动。"三年不见,洛公子的剑,还是这么……"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优雅。"
洛清秋轻笑,指尖挑起玉壶,酒液倾入夜光杯,在杯壁凝成一层薄霜。"将军的弯刀,倒是比三年前钝了些。"
乌兰眸光一沉,指节在刀柄上叩出沉闷的声响。他身后的沙丘忽然蠕动,数十名披着狼皮的武士无声立起,弯刀映着冷月,如一片森然的荆棘。
洛清秋恍若未觉,只是将酒杯轻轻一旋,酒液在杯中荡出一圈涟漪,映出他眼底的寒芒。"我今日来,不是为杀人。"
乌兰冷笑:"那是为何?"
"为取一样东西。"洛清秋抬眸,眼底映着星光,"楼兰的‘彼岸蛊’解药。"
空气骤然凝滞。
乌兰的指节捏得发白,半晌才缓缓松开。"你果然中了蛊。"他低笑,"难怪三年来销声匿迹,原来是躲着等死。"
洛清秋不置可否,只是将酒杯轻轻搁在矮几上,杯底与玉盘相触,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解药可以给你。"乌兰忽然俯身,银甲擦着洛清秋的耳畔,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沙砾般的粗粝,"但我要你替我杀一个人。"
"谁?"
"楼兰女王。"
风声骤紧,沙粒拍打在银甲上,发出细密的脆响。洛清秋垂眸,指尖抚过霜华剑的剑柄,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眯起眼。
"她是你姐姐。"
乌兰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所以她必须死。"
洛清秋沉默片刻,忽然轻笑。"将军高看我了。"他抬眸,眼底映着渐亮的天光,"我不过是个……优雅的剑客。"
话音未落,霜华剑骤然出鞘!
剑光如雪,划破黎明的第一缕晨曦。乌兰暴退数步,银甲上已多了一道细长的裂痕,渗出的血珠在晨光中凝成猩红的琥珀。
"你——!"
洛清秋收剑入鞘,剑穗上的翡翠铃铛在风中轻晃。"解药,我自己取。"他翻身上马,白骆驼忽然长嘶一声,前蹄重重踏地,沙尘飞扬间,乌兰的武士竟齐齐退后一步。
"洛清秋!"乌兰厉喝,"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大漠?"
马背上的身影微微侧首,晨光勾勒出他清俊的轮廓。"三日后,楼兰王城见。"他轻笑,"记得备好酒。"
马蹄声渐远,沙尘散尽时,乌兰才发觉矮几上多了一物——
一朵带血的昙花,静静躺在玉壶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