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永琪眼下挂着淡淡的青影去上书房。刚走到半路，就被养心殿的太监拦住了。
"五阿哥，万岁爷传您即刻去养心殿见驾。"
永琪心头一紧："可知是何事？"
太监低着头："奴才不知。"
养心殿外，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永琪整理衣冠，刚要通报，忽听殿内传来乾隆震怒的声音："让他滚进来！"
永琪心头剧跳，快步进殿，刚行完礼，一只茶盏就砸在他脚边，碎瓷四溅，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袍下摆。
"朕看你读书读迂了！杜尔伯特部三万余人归顺，岂是儿女私情可比？身为皇子，只知家世，不理国事，言行失当！"
永琪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儿臣知罪。"
乾隆抓起案上的《资治通鉴》狠狠摔在地上："给朕跪到外面去！好好想想什么是为君之道，什么是臣子本分！"
永琪不敢多言，默默退出殿外，在汉白玉台阶前跪下。秋寒料峭，石板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袍子直钻膝盖，但他一动不敢动。
原来他关于车凌受封的言论，不知怎么传到了皇阿玛耳中。永琪心中苦涩，他本无他意，只是顾念姑母颜面，却落得如此下场。
养心殿进出的王公大臣们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如芒在背。
永琪依然挺直腰背，纹丝不动，唯有紧握的双拳泄露了内心的委屈与不甘。
"永琪。"
他抬头，看到娴贵妃如懿正站在身侧，宫女为她撑着另一把伞。
"娴娘娘..."永琪声音微哑。
如懿示意宫女退后，自己蹲下身与他平视："膝盖可还受得住？"
永琪勉强一笑："谢娴娘娘关心，儿臣无碍。"
如懿从随侍宫女手中的锦盒里取出一对绣着祥云的护膝："垫上这个，地上凉。"
那护膝做工精细，显然是早就备好的。永琪眼眶一热，接过护膝时手微微发抖。如懿看着他，轻声道："你皇阿玛并非不知你的孝心，只是..."
"儿臣明白，是儿臣考虑不周。"永琪低下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
如懿摇头："你皇阿玛更介怀的是永珹。"
永琪惊讶抬头："四哥？"
"你皇阿玛不喜欢背后议论兄弟是非之人。"如懿意味深长地说，"永珹将你的话传到你皇阿玛耳中，此举...不甚光明。"
永琪心中一震，想起昨日与四哥的对话，当时周围并无他人...
"娴娘娘，儿臣并非..."
如懿抬手止住他的话："我知道你的为人。记住，在这深宫之中，谨言慎行固然重要，但兄弟和睦更是你皇阿玛所看重的。"
永琪深深点头："儿臣谨记娴娘娘教诲。"
如懿起身，正要离开，目光忽然停在远处。永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舒嫔抱着狐裘披风，在看到如懿的瞬间猛地停住脚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贵妃娘娘。"舒嫔快步上前行礼，手中的狐裘不自觉地往身后藏了藏。
如懿微笑："舒嫔来得正好。五阿哥跪了许久，等会回去，你可要好好照顾他。"说罢，向永琪点点头，转身离去。
"舒娘娘..."永琪刚要行礼，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按住肩膀。
舒嫔等如懿走远，才急忙将狐裘披在永琪肩上。那狐裘内里还带着舒嫔身上的暖意，领口处绣着精致的兰花纹样，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这里风大，披上吧，皇上是不会责怪的。"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永琪感受到披风上残留的温度，心中一暖。那暖意从冰冷的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口，让他想起幼时生病，舒娘娘也是这样守在他床前。"谢舒娘娘关心。"他声音沙哑，喉间似有砂砾摩擦。
舒嫔蹲下身，她看着永琪苍白如纸的脸色，心疼得指尖都在发颤。"你皇阿玛也是为你好..."
"舒娘娘，"永琪打断她，"是儿臣言行不当，皇阿玛教训得是。"
舒嫔神色一黯，"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远处传来更鼓声，舒嫔下定决心："我去求皇上让你起来。
"不可！"永琪急得抓住她的衣袖，又立刻松开，"舒娘娘若去求情，只会让皇阿玛更加恼怒。儿臣受得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