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骤起,吹得灯笼里的烛火剧烈摇晃。三人的影子在长廊地面上扭曲变形,如同蛰伏的野兽。宫尚角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又迅速隐没在深潭般的眸子里。
"夜露霜降,屋外寒冷,请雾姬夫人随我回角宫详谈吧。"他微微欠身,做出邀请姿态,袖中手指却已悄然绷紧。
雾姬夫人摇头,灯笼在她手中转了个方向,照亮通往羽宫的小径:"耳目众多,人言碎杂,我随公子走走就好。"
宫远徵与兄长交换一个眼神。这女人突然倒戈,必有蹊跷。但宫尚角已然转身,黑色大氅在月光下划出凌厉弧度:"那我送雾姬夫人回羽宫。"
三人沿着蜿蜒小径缓步前行。雾姬夫人走在中间,灯笼在她手中轻轻摇晃,光影交错间,她袖口绣的银线昙花时隐时现。
"每位夫人从怀胎至产子,医馆都会留有档案记录。"雾姬夫人突然开口,声音飘忽如同梦呓,"兰夫人的医案,徵公子应该看过?"
宫远徵冷哼:"上面清楚记载了早产。怎么,雾姬夫人觉得有问题?"
夜雾渐浓,远处传来几声夜枭啼叫。雾姬夫人停下脚步,灯笼的光照在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医书是真,但老执刃偷天换日,改了几页。"
宫尚角瞳孔骤然收缩。他早怀疑宫子羽身世有异,却苦于没有实证。若真如雾姬夫人所言...
"被换掉的那几页,应该记载了兰夫人真实的生产日期。"宫尚角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淬了冰,"而这几页,现在在雾姬夫人手上?"
雾姬夫人不置可否,只是将灯笼换到另一只手:"角公子果然聪明。不过..."
宫远徵眼中杀意骤现,却被兄长一个眼神制止。宫尚角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欣赏:"我知道夫人不会轻易交给我?夫人想要什么"
"自由。"这个简单的词从她唇间吐出时,竟带着几分颤抖,"二十年来,我就像这宫门里的一缕游魂。老执刃走了,我不想继续困在这黄金牢笼里。想找个安宁的地方度过余生。"
月光穿透云层,照亮她眼角的细纹。宫尚角这才注意到,这位曾经艳冠宫门的侧夫人,鬓边已有了几丝白发。
"几页旧纸不足为证。"雾姬夫人继续向前走,声音随着夜风飘来,"若再加上我这个亲眼见证者的证词..."
宫尚角突然伸手拦住她:"且慢。"他目光如炬,"雾姬夫人待宫子羽亲如己出,为何突然..."
"突然背叛?"雾姬夫人苦笑,灯笼的光映出她眼底复杂的情绪,"我只想在最后为自己考虑一次,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夜路曲折,角公子,不要走错路才好..."她的声音飘散在夜风中,身影渐渐被黑暗吞噬。
"哥,这女人可信吗?"宫远徵皱眉,"她突然倒戈,说不定是宫子羽设的局。"
宫尚角凝视着雾姬夫人消失的方向,手指轻轻摩挲那片树叶:"真假参半才最可信。她确实想离开宫门,但..."他眼中寒光一闪,"未必会按我们想要的方式合作。"
远处传来打更声,已是三更天,转身走向角宫方向:"明日你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