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这里忙中有序,宫女们端着铜盆热水进进出出。
永琪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室,险些撞翻一个端着药碗的小丫鬟。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胡太医正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手指搭在知画纤细的腕间,眉头紧锁。
床榻上的知画面色苍白如纸,连唇上都不见一丝血色,只有那双杏眼依然清明如初。她的腹部微微隆起,上面盖着一条湖蓝色薄毯。
"胡太医,福晋怎么样?"永琪的声音因紧张而嘶哑,喉结上下滚动着。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知画闻声转头,看到永琪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平静:"五阿哥,怎么来了?我……"
"五福晋,"胡太医严肃地打断她,白须微微颤动,"您这肚子才刚四个月,胎刚坐稳,但还是要加倍小心。"他转向永琪,目光炯炯,"这次只是闪了下,动了胎气,有点儿出血,但可不是次次都能这么幸运的。"
永琪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谢谢你胡太医,我会注意的。"知画微微一笑,那笑容虚弱却依然得体。她看向永琪,眼中没有责备,却让永琪更加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匆匆赶来,鬓边的金凤步摇随着急促的步伐晃动不停。老人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虑,连平日的威仪都顾不上了。
"知画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太后不等行礼,直接问道,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急切。
胡太医连忙跪下回禀:"回老佛爷,已经没有大碍了。臣再开两副安胎药给五福晋喝,很快就会没事的。但在此期间,五福晋还是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太后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随即转向永琪,眼神陡然严厉起来,"永琪,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动了胎气?"
永琪张口欲言,却见知画轻轻摇头:"回老佛爷,是知画自己不小心。"
太后狐疑地看了看知画,又看了看永琪,正要再问,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宫女们惊慌的劝阻声、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珠帘被猛地掀开,小燕子披头散发地闯了进来。
看到满屋子的人时,小燕子明显一怔。尤其是见到端坐在正中的太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小燕子"太后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谁准你擅闯知画寝殿的?"
皇上不一会儿也赶到了景阳宫,明黄色的龙袍下摆随着急促的步伐翻飞。听完胡太医禀报知画腹中胎儿无碍,这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小燕子呢?"皇上锐利的目光扫视殿内,话音未落,已经捕捉到躲在永琪身后的小燕子。积压的怒气顿时有了发泄口,他猛地一拍紫檀木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朕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燕子你到底还有没有分寸?"
"朕不管你这一次是无意还是存心,知画都因此受了伤害,动了胎气!"他指着床榻上虚弱的知画,"若是皇嗣有个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小燕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永琪身后缩了缩。可皇上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对殿外喝道:"来人!"
"朕不罚你不足以给后宫诸人做出警示。"皇上冷冷道,"便小惩大诫——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禁足三个月,罚抄《女诫》百遍。"他眯起眼睛,"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侍卫们鱼贯而入,正要拿人,太后却慢悠悠地开口了:"哀家看她是没有一点儿长进,完全指望不上。"太后锐利的目光像刀子般刮过小燕子惨白的脸,"上次的伤刚好,这疼就忘了,谁有她记吃不记打?"太后轻蔑地哼了一声,手中佛珠重重一甩,"哀家真真儿是没见过这样的。"
小燕子如遭雷击,太后这番话等于彻底否定了她在皇室中的地位。她猛地挣开侍卫的手,冲到皇上面前:"凭什么?是她自己没站稳,不关我的事!"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自己左脸,"况且,她还打了我一耳光!皇阿玛,您看!"
她将已经消退大半红痕的左脸扭向皇上。知画这一巴掌扇得很有水平,伤的是内里软组织,外面看着严重,实则半盏茶时间红肿就消了下去。如今只剩下一片淡淡的粉色,在宫灯映照下几乎看不真切。
皇上眯起眼睛,突然冷笑一声:"哼,你再来晚点儿,这红痕都快消了。"他朝身后的侍卫摆摆手,语气森冷:"还愣着做什么?"
小燕子被拖出殿外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死死盯着永琪,直到殿门隔绝了视线。那眼神中有愤怒,有绝望,还有深深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