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宝鹊捧着五彩丝线,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秋日天高气爽,御花园的菊花开的极美,您要去赏玩一番吗?"
安陵容指尖翻飞,正将一根金线编入络子。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的手上,将那金线映得更加耀眼。
她抬头瞥了眼窗外——湛蓝的天空像刚浆洗过的绸缎,几片薄云如撕碎的棉絮飘着。这样的好天气,确实让人心生向往。
"还是不去了。"她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计,金线在指尖泛着微光,"华妃最近独得圣宠,气焰甚是嚣张,碰到了又是一场风波。"
宝鹊撇撇嘴,凑近些压低声音:"听说年大将军前日回京,在乾清门外纵马,连果郡王的轿子都给冲撞了..."
"嘘——"安陵容一个眼神止住她的话头,手中的金线突然绷紧,"慎言。这等话若传到华妃耳中,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窗外的阳光忽然暗了暗,一片乌云飘过。安陵容想起前日请安时,华妃鬓边那支新得的九凤绕珠金步摇,凤嘴里衔着的东珠足有龙眼大,随着她转头晃出一片刺目的光。皇后当时的脸色,十分阴沉。
"小主这络子打得真好。"宝鹊见主子神色不豫,忙岔开话题,"这金线配湖蓝,像极了御花园那池秋水。"
安陵容轻轻摇头,将打好的如意结放在一旁。她望向窗外,那片乌云已经飘远,阳光重新洒满庭院。
年羹尧得胜归来后,连带着华妃也水涨船高。皇上这些日子几乎夜夜宿在翊坤宫,六宫粉黛都成了摆设。
"去把内务府新送来的料子拿出来瞧瞧。"她突然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如意结的流苏,"天要凉了,该做冬衣了。"
宝鹊连忙去取料子,不一会儿捧来几匹上好的绸缎。安陵容的手指抚过一匹雨过天青色的云锦,触感冰凉丝滑。这颜色让她想起原主初入宫时穿的那件衣裳,那时她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子
"小主,这匹杏红色的如何?做成袄子一定衬得您肌肤如雪。"宝鹊兴冲冲地提议。
安陵容收回思绪,轻轻摇头:"太艳了,还是这匹藕荷色的好。"她顿了顿,"再配那匹月白的做里子。"
转眼已是冬至。延禧宫主殿内,安陵容捧着鎏金手炉,看宫女们忙着更换殿内陈设。手炉里的银骨炭烧得正旺,散发出淡淡的松木香气。
秋日的青瓷花瓶换成了粉彩梅瓶,素色帐幔也改作蜜合色锦缎,整个屋子顿时暖意融融。安陵容站在殿中央,审视着每一个细节。
"这橙色的靠枕摆在这儿。"她指了指临窗的贵妃榻,"再把那对粉釉烛台挪到多宝阁上。"
宝鹃指挥着小太监们搬动家具,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一个小太监不慎碰倒了花架,吓得立刻跪地求饶。安陵容只是轻轻摆手:"无妨,下次小心些。"
自从从圆明园回来,安陵容虽与富察贵人同是贵人位分,却因有个"姝"字封号,被皇后安排住进了主殿。
富察贵人被迫迁去偏远的景阳宫,临行时那眼神充满了怨恨。
"小主,富察贵人今早又去景仁宫哭诉了。"宝鹊凑过来悄声道,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子正在修剪盆栽,"说是景阳宫阴冷,她膝盖疼得厉害。"
安陵容唇角微扬:"皇后怎么说?"
"皇后娘娘赏了她一对护膝..."宝鹊撇撇嘴,"可奴婢听说,那对护膝用的料子,还是去年用剩的。"
安陵容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皇后这手段,既全了贤德之名,又不动声色地羞辱了富察氏。她伸手接过宝鹊手中的剪子,亲自修剪起那盆兰草:"景阳宫确实阴冷。"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苏培盛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两口朱漆箱子进来,满脸堆笑:"姝贵人吉祥!皇上赏的貂皮大氅和银骨炭到了,说是天冷了,让贵人仔细身子。"
安陵容连忙起身谢恩,眼中适时流露出惊喜与感动。
待苏培盛走后,她抚摸着那件雪白的貂裘,忽然轻笑一声。宝鹃不解地望着主子,却见她眼中并无喜色,反而带着几分讥诮。
"小主不高兴吗?这可是上好的貂裘,连华妃娘娘那儿也才得了两件呢。"宝鹃小心翼翼地问道。
安陵容将貂裘轻轻放回箱中:"高兴,怎么不高兴?"
"把貂裘收好吧。"她转身吩咐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离冬天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