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时静得可怕,只有更漏滴答作响。安陵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殿内都能听见。
胤禛逼近一步,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你可以这样大度地宽慰朕,你的心里又是否有朕吗?"
"皇上..."她缓缓起身,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眼中七分爱意三分受伤,"臣妾的心里有没有你,你感觉不到吗?"
胤禛被她眼中的泪光刺痛,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他忽然想起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安陵容每次请安时偷偷投来的目光;她亲手绣的那些香囊上永远有他喜欢的纹样;甚至在甄嬛得宠时,她也从未说过半句怨言。
"臣妾要怎么表现出来?"安陵容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像其他妃嫔那样争风吃醋?互相陷害?"她摇摇头,一滴泪无声滑落,"那样就不是臣妾了。"
胤禛心头一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她温顺安静是因为性子如此,却从未想过这或许是她表达爱意的方式。
"臣妾劝你,不是因为臣妾不妒忌..."她抬手轻轻触上胤禛的心口,指尖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而是臣妾知道,你心里还有她。她若真走了,你会伤心..."
这句话终于击碎了胤禛最后的防线。他猛地抓住安陵容的手腕:"容儿..."
安陵容却挣脱开来,转身欲走。这一刻,胤禛才惊觉自己竟从未好好看清过这个安静如水的女子。她的背影单薄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夜色中。
"等等!"他急走两步,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朕...不知道...容儿...抱歉..."
这声"抱歉"像打开了某个闸门。安陵容的脚步顿住了,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让胤禛看见她泪流满面的侧脸。
"皇上,臣妾先告退 了。"她轻声说完,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殿门"吱呀"一声轻响,安陵容的身影消失在朱红色的门扉之后。胤禛站在原地,右手还保持着方才拉住她的姿势,指尖残留的温度渐渐消散在秋夜的凉意中。
"容儿..."他低喃着这个从未宣之于口的称呼,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惊醒了怔忡的帝王。胤禛缓缓收回手,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仿佛还留着安陵容手腕的触感,。
"皇上..."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可要传晚膳?"
"退下吧。"胤禛说道。
待殿内重归寂静,胤禛踱步到窗前。月光如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方才安陵容含泪的眼睛,那里面盛着的感情太过复杂,让他这个九五之尊都感到无措。
"朕这是怎么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纯元皇后留下的,十多年来从未离身。可此刻,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不是纯元端庄的容颜,也不是甄嬛明艳的相貌,而是安陵容的面容。
案几上的奏折堆积如山,胤禛强迫自己坐下来批阅。朱笔在纸上划出凌厉的线条,却掩不住心中的烦乱。一滴墨汁不慎滴落在奏折上,晕开成一朵黑色的花。
"该死!"他猛地掷下朱笔,墨汁溅在明黄色的龙袍上。
这一夜,养心殿的烛火亮到天明。
乾清宫的更漏滴滴答答,记录着时光的流逝。转眼间,三年光阴如流水般逝去。
这三年里,胤禛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朝政。西北战事平定,江南水患治理,朝堂上一派清明气象。只有贴身伺候的苏培盛知道,皇上常常在批阅奏折的间隙,望着窗外出神。
"皇上,该翻牌子了。"每月初一,敬事房的太监都会按时来请旨,得到的却总是同样的答复。
"今日政务繁忙,改日再说。"
后宫嫔妃们从最初的期盼到后来的失望,渐渐也就习惯了皇上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