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68

“容儿”

安陵容正坐在葡萄架下绣花，闻声抬头，手中的绣绷"啪嗒"掉在了地上。她慌忙起身行礼，发间的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皇上来了。"她的声音比平日软了几分，"这会儿太阳正毒，过来也不打把伞，看您这一头的汗。"

胤禛随意地摆摆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三年时光似乎格外眷顾这个女人，不仅没留下什么痕迹，反倒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她今日穿了件浅碧色的家常衣裳，衬得肌肤如雪，比宫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妃嫔更显清丽。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插入。只见五阿哥穿着件短褂子，光着屁股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像模像样地跪下行礼。小家伙的头发还滴着水，显然刚洗完澡不久。

胤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弯腰一把将儿子抱起。五阿哥咯咯笑着，小手不老实地去抓父皇的朝珠。

"没规矩。"胤禛轻斥一声，却掩不住语气里的宠溺。他抱着儿子往屋里走，安陵容连忙跟上。

内室里，安陵容从柜中取出一件月白色的常服。这是她亲手缝制的，料子选的是最柔软的杭绸，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臣妾上午在院中晒了水，这会儿正温热。"她一边帮胤禛更衣，一边轻声道，"原想着给五阿哥洗头，不知他又钻到哪里玩去了，弄得满头是土。"

胤禛低头看她。安陵容正专注地为他系衣带，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不是宫里常见的脂粉味，而是某种草木的清香，闻着让人心安。

"皇上的头发都汗湿了。"她突然抬头，正对上胤禛的目光，两人皆是一怔。安陵容先移开视线，轻声道，"不如也洗洗吧？"

廊下，那张特制的躺椅已经摆好。胤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物件——椅背可以调节角度，颈部还垫着柔软的棉枕。

"这是臣妾让内务府照着西洋画上的样子做的。"安陵容解释道，"洗头时能舒服些。"

胤禛依言躺下，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安陵容纤细的手指解开他的发髻，长发如瀑般散落。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他似的。

温热的水流冲过头皮，胤禛舒服得叹了口气。安陵容的指尖在他发间穿梭，偶尔按压到某个穴位，酸胀感过后是说不出的松快。

"温度如何？"她问，声音有些哑。

"正好。"

安陵容开始为他按摩头皮。她的手法很特别，不轻不重，每一下都恰到好处。

"这里...疼吗？"她的指尖停在某个位置。

胤禛"嗯"了一声。这是近日批阅奏折落下的毛病，没想到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安陵容没再多问，只是在那处多按了一会儿。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五阿哥蹲在一旁玩蝈蝈笼子，时不时偷看父母一眼，小脸上满是好奇。

这一刻，胤禛忽然觉得，所谓的帝王之尊，所谓的江山社稷，都比不上眼前这平凡的温馨。

他悄悄睁开眼，正看见安陵容专注的侧脸。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长睫下的眸子清澈见底，没有半分算计。

"容儿。"他轻唤。

"嗯？"她低头看他，一缕碎发垂落在颊边。

胤禛抬手，将那缕发丝别到她耳后。他的手指擦过她的耳垂，触感微凉。

"这些年..."他顿了顿，"辛苦你了。"

安陵容的手停在了半空。水珠从发梢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福分。"她轻声说，继续手上的动作。

胤禛知道，这是宫里标准的客套话。但此刻从她口中说出，却莫名让他心头一刺。他忽然意识到，这三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恭顺、体贴、从不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