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雪地红梅,透过咸福宫精致的玻璃窗望出去,仿佛一片琉璃世界。白雪覆枝,红梅点点,本应是踏雪赏梅的好时节,可晞月只能扒着窗子看几眼过过瘾。
"主儿,外头冷,别靠窗太近。"茉心轻声劝道,将一件白狐裘披在晞月肩上。
晞月依依不舍地离开窗边:"美景易逝,还是画下来好。"她拢了拢裘衣,"茉心,铺纸研墨,我要把这红梅画下来。"
茉心连忙应下,取来上好的宣纸和细笔,又往手炉里添了块银丝炭,放在晞月脚边。晞月执笔蘸墨,手腕轻转,不多时便在纸上勾勒出几枝梅花的轮廓。她画得专注,连额前垂下的一缕青丝都无暇拂开。
"主儿画的真好。"茉心看着逐渐成型的画作,由衷赞叹。纸上的红梅栩栩如生,枝干苍劲有力,花瓣娇艳欲滴,仿佛能闻到淡淡梅香。
晞月搁下笔,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既然好就收起来存着。"她忽然皱了皱眉,"茉心,今日的炭火太呛鼻了些,撤掉一点吧。"
茉心凑近鎏金熏笼嗅了嗅:"确实有些呛人。"她连忙唤来小太监撤去部分炭火,又推开一扇气窗通风。
晞月深吸几口新鲜空气,总算觉得舒服了些。她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心想或许是冬日干燥所致。
天色刚晚,外头便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晞月连忙起身相迎,刚福下身去,忽然鼻尖一痒——
"阿嚏!"
"皇上恕罪,臣妾失礼了。"晞月慌忙用帕子捂住嘴,脸颊烧得通红。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皇帝打喷嚏,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出乎意料的是,弘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神色担忧地扶住她:"月儿可是着凉了?"他的手贴上她的额头,"有些发热。王钦,传太医!"
"不碍事,不碍事。"晞月连忙拦住,"臣妾喝杯热茶就行了。"她强忍着又一个即将喷涌而出的喷嚏,憋得眼眶都泛了红。
"你确定?"弘历眉头紧锁,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晞月连连点头,赶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痒意。她暗自庆幸弘历今日似乎政务繁忙,没待多久便回养心殿批折子去了。
皇帝一走,晞月立刻痛快地打了两个喷嚏,但鼻子还是堵住了,只能一口一口灌着热茶。茉心急得团团转:"主儿,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不必兴师动众。"晞月摇头,"不过是着了凉,睡一觉就好了。"
她不知道的是,弘历离开咸福宫时,已经暗中吩咐王钦:"去太医院,传齐汝给贵妃诊脉。"
养心殿内,鎏金烛台上的蜡烛静静燃烧,将殿内照得通明。弘历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面前跪着刚为贵妃诊完脉的齐太医。
"回皇上,贵妃娘娘只是略感风寒,臣已开了方子为娘娘调理。"齐汝恭敬禀报,声音却有些迟疑,"还有一事...微臣得向皇上禀明。"
弘历双眼微睁:"什么事?"
齐太医额头触地:"微臣给贵妃娘娘把脉时发现...娘娘体内竟有寒气堆积。这股寒气似乎不是娘娘胎里带的,应该是...药物的缘故,天长日久才会如此。"
弘历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贵妃的药可一直都是你照看着!"语气中的怒意让殿内温度骤降。
齐汝冷汗涔涔:"贵妃娘娘甚少让太医诊脉,入口的药物微乎其微啊。"他急忙解释,"况且寒气入体不止因为喝药,还有熏香、炭火之类,但凡沾染身体之物皆有可能。"
弘历闭眼沉思,手指在膝头轻轻敲击。殿内静得可怕,只有铜漏滴答作响。良久,他睁开眼,声音低沉而危险:"这事只有朕知你知。"
"微臣明白。"
"朕命你好好调养贵妃的身子。"弘历一字一顿,"还有,替朕查出那些脏东西的来路。"
"臣遵旨。"齐汝重重磕头,"只是...若真有人暗中加害贵妃娘娘,恐怕背后..."
弘历抬手打断他:"朕自有分寸。你只管医治贵妃,其他的不必多问。"
齐太医退下后,弘历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咸福宫的方向。夜色如墨,唯有雪地反射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