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16

与此同时，咸福宫内，高晞月正裹着锦被喝茉心熬的姜汤。热辣辣的汤汁入喉，让她鼻塞稍缓。

"主儿，方才齐太医开的药已经煎上了。"茉心掖了掖被角，"您先歇会儿，药好了奴婢再叫您。"

高晞月点点头，忽然问道："今日的炭火是谁送来的？"

茉心一愣："还是内务府的小路子啊，怎么了主儿？

"没什么。"高晞月若有所思，"只是觉得气味与往日不同。"她望向窗外，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将白日的红梅渐渐掩盖。"明日记得把画收好。"

"是，主儿。"茉心放下帐幔，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帐内，高晞月蜷缩在锦被中，身体的不适让她思绪飘忽。她想起弘历今日担忧的眼神，想起他手心贴在自己额头的温度...君恩深重，可她总觉得，这份宠爱如同雪地里的红梅，美丽却易逝。

长春宫的鎏金烛台上，红烛已燃去大半，烛泪层层堆叠如珊瑚礁。富察皇后轻手轻脚地躺在弘历身侧，明黄帐幔上映着窗外满月的清辉。按祖制，每月初一十五皇帝必须宿在中宫，这是她为数不多能独占夫君的夜晚。

"皇上近日操劳，该好好歇息了。"富察氏指尖虚抚过弘历眉间褶皱，终是没敢真正触碰。

弘历闭目"嗯"了一声，连日西北军报与河工奏折令他疲惫不堪。富察氏静静望着丈夫侧脸，忽然外间传来急促脚步声与太监刻意压低的争执。

"怎么回事？"富察氏撑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杏色寝衣。

帐外素练声音发颤："回娘娘，咸福宫双喜来报，贵妃突发寒症，高烧不退..."

话音未落，弘历已掀被坐起："更衣！"

富察氏下意识抓住丈夫衣袖："夜露深重，不如先传太医......"

弘历抽回衣袖的动作让她指尖一空。太监们捧着龙袍鱼贯而入，不过片刻皇帝便衣冠整齐。富察氏拥被坐在龙榻上，看着那道明黄身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殿门外，喉间那句"臣妾陪您同去"生生哽住。

咸福宫

满月悬在飞檐之上，将咸福宫的琉璃瓦照得如同冰雕。弘历大步穿过慌乱跪拜的宫人，药味混着炭火气扑面而来。

"皇上......"茉心跪在榻前正用帕子敷额，见圣驾突至险些打翻铜盆。

弘历径直探向锦被中那张潮红的小脸，触手滚烫。"太医怎么说？"

"齐太医说是寒症复发，开了麻黄桂枝汤......"茉心话音未落，榻上人忽然睁开水雾蒙蒙的眸子。

"皇上？"高晞月干裂的唇瓣轻颤，嗓音沙哑得不成调，"我想喝水......"

弘历抄起青玉荷叶杯，试了水温才托起她后颈。温水润过喉间时，高晞月睫毛上还挂着冷汗凝成的细珠。待她被茉心搀着靠上枕囊，才发现皇帝的中衣领口竟沾着夜露。

"您怎么......"她烧得糊涂，竟伸手去拂那点湿痕，被弘历一把握住手腕。

"手这么凉！"天子震怒的声音惊得满室宫人伏地颤抖，"炭火呢？朕不是特许咸福宫用红罗炭？"

弘历握着晞月冰凉的手指，那寒意仿佛能刺进他的骨髓。他猛地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怒极反笑："好得很！朕的贵妃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冻成这样，你们倒是一个个活蹦乱跳！"

"皇上息怒！"茉心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奴婢们万死！"

星旋捧着药碗的手不住发抖，汤药在碗沿晃出细小的涟漪。双喜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整个人伏在地上像只受惊的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