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17

高晞月急得撑起身子，锦被从肩头滑落："真是臣妾自己......"

"你闭嘴！"弘历罕见地对她厉声呵斥，手上却轻柔地将她按回枕上，仔细掖好被角，"平日里由着你任性，如今病成这样还要替他们开脱？"

角落里一个小宫女突然哭喊道："万岁爷明鉴！奴婢们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主子啊！实在是...实在是宫里的炭火不够啊！"

"炭火不够？"弘历眯起眼睛，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朕记得上月才命内务府特供咸福宫红罗炭三十斤。"

茉心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回道："回皇上，原本是够的。可这个月皇后娘娘下令缩减六宫用度，咸福宫的红罗炭份例减半。奴婢本想去内务府再领些，可主儿说..."

"说什么？"

"主儿说...皇后娘娘既定了规矩，咸福宫不好破例，就让奴婢们改用银丝炭凑合。"茉心声音越来越小，"银丝炭虽好，可主儿这寒症..."

弘历额角青筋暴起，转头看向床上面色潮红的高晞月："为了这点规矩，连命都不要了？"他伸手抚上她滚烫的额头，"你明知自己有寒症，还这般胡闹，是存心要朕..."

话到嘴边突然哽住，高晞月恍惚间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水光，还以为是自己高热眼花。

"王钦！"弘历突然喝道。

候在帘外的王钦连滚带爬地进来："奴才在！"

"传朕口谕，即日起咸福宫用度仍按旧例。红罗炭每日不得少于二十斤，若少了一两——"弘历冷笑一声，"就让内务府总管提头来见！"

"嗻！"王钦领命时腿肚子都在打颤。退出殿外才发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这夜过后，内务府怕是要换一茬人了。

弘历挥手屏退众人，独自坐在床沿。晞月昏昏沉沉间，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手背上。她努力聚焦视线，竟看见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在...落泪？

"皇上..."她嘶哑着嗓子唤道。

弘历迅速抹了把脸，端起药碗："把药喝了。"

高晞月就着他的手乖乖咽下苦药，突然小声嘟囔："臣妾记得...当年在潜邸，臣妾第一次发病，您也是这么凶..."

弘历手一抖，药勺撞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年冬夜，还只是四阿哥的他冒雪去请太医，回来时看见她蜷缩在榻上瑟瑟发抖的模样，气得当场发落了三个嬷嬷。

"朕若不凶，你怕是早就..."他放下药碗，突然将人连被抱起，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高晞月，你给朕听好了。在这紫禁城里，什么规矩体统都不及你的性命重要。"

殿外，王钦正对着跪了满院的宫人训话："都听见了？从今往后咸福宫的一应供应，都要经咱家亲自过目！"

转头看见小太监捧着新领的红罗炭跑来，又骂道："蠢东西！不知道先拿熏笼来试试？万一掺了杂质呛着娘娘，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更深露重，咸福宫的灯火却亮如白昼。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弘历仍保持着环抱的姿势，看着怀中人终于安稳睡去。他轻轻拂开她额前汗湿的发丝，低声道："月儿，朕不能失去你的，不然朕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