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如懿背对海兰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色。海兰的每一句话都像细针扎在心上，那疼痛里混杂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永璜...那孩子眼里的野心，我当真没看见吗？
"姐姐，你太重感情。"海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少有的凌厉，"这迟早会成为你最大的软肋。"她指尖掐进掌心，绣着缠枝莲的袖口微微发抖。
今日皇贵妃那意味深长的警告犹在耳边，可她必须让姐姐看清这深宫的真面目。
如懿望着镜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恍惚看见永璜小时候趴在她膝头背诗的模样。还有他第一次射中靶心时，兴奋地举着小弓满院子喊"娴娘娘".
"皇贵妃在王府也曾经待大阿哥如亲子。"海兰继续说道"可他如今为了太子之位，不也暗中揣测她别有用心？"她眼中泪光闪烁，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姐姐难道要等刀架在脖子上才醒悟吗？"
如懿猛地转身，翡翠耳坠在颊边剧烈晃动："海兰！"她声音发颤，像是风中将熄的烛火，"若连这点情分都不信，我们还剩下什么？"
如懿通红的眼眶，皇上护我，永璜敬我，海兰陪我...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姐姐以为我愿意做这个恶人吗？"海兰泪水终流了下来，"可这深宫就是吃人的地方！"她抓住如懿冰凉的手，"皇上念旧情护着你，是因为你从不争抢；永璜敬重你，是因为你与世无争。可一旦触及利益——"
"够了！"
海兰望着姐姐倔强的侧脸，她几不可闻的叹息："姐姐......我就是怕你受伤啊......"
如懿终于落下泪来。她何尝不懂海兰的苦心？只是这深宫已经够冷了，若连最后这点温情都成了算计...我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姑母？变成那个连自己都厌恶的人？
"我乏了。"如懿轻声道，"你也早些歇着吧。"
海兰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延禧宫的烛火在纱罩中轻轻摇曳，将海兰沉静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她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杯中碧螺春早已凉透，却浑然不觉。
窗外雨声渐歇，海兰望着案几上那盏鎏金烛台，火光中仿佛又看见如懿失望的眼神。
"主子，该歇了。"叶心轻声提醒，却被海兰摆手屏退。
殿门关上的瞬间，海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不后悔设计永璜与纯贵妃，即便重来千次，她依然会这么做。那对母子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若再忍让，迟早会危及如懿。
海兰想起前日与皇贵妃那场对话
"四阿哥与永琪交好，本宫不希望再有下次。"高晞月当时的神情冷得像冰，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竟带着凌厉的警告。
海兰原以为抛出"太子之位"的诱饵能得皇贵妃青眼，却不料碰了个硬钉子。这位盛宠不衰的皇贵妃，竟与姐姐一样，对权谋之事避之不及。
"呵......"海兰突然轻笑出声，年少情深尚且会因现实猜忌，何况高晞月身后还有整个高氏家族？皇上如今宠爱她，可五年后、十年后呢？
"姐姐，你总会明白的。"她对着虚空轻声道，"这深宫......从来容不下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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