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123

咸福宫偏殿内，艾儿被两个粗使太监死死按跪在青石地上。她身上的浅绿色宫女服已被鞭子抽得破烂，露出道道紫红的血痕，可那双吊梢眼却仍带着令人心惊的挑衅。

高晞月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指尖有节奏地轻叩扶手。殿内只听得见指甲与硬木相碰的"嗒嗒"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尖上。

"一句流言，值得你以命相搏？"她声音很轻，却让殿内温度骤降，"本宫很好奇，是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艾儿抬起头，嘴角的血丝在惨白的脸上格外刺目："皇贵妃心虚了？奴婢不过说了实话......"

"啪！"

茉心一个箭步上前，巴掌带着风声甩过去，指甲在艾儿脸上刮出三道血痕："贱婢！谁准你这样跟主子说话！"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撕烂这张造谣的嘴。

高晞月摆摆手，示意茉心退下。她缓步走到艾儿面前，绣着金线的鞋尖停在宫女颤抖的手指前："本宫最后问一次——为何污蔑本宫？"

艾儿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她想起自己在冰室苦役的三年，每日寅时起亥时歇，双手冻得溃烂流脓。这吃人的深宫，她早受够了！贞淑说得对，若能用这条贱命换弟弟进内务府当差，值了！

"看来是不肯说了。"高晞月转身，裙摆扫过艾儿的手背，那触感凉得像蛇，"双喜，打断她一条腿，拔了舌头扔出宫去。"

这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说今日晚膳要加道什么菜，艾儿猛地抬头："皇贵妃怎可滥用私刑啊！"

"双喜，还等什么，赶紧动手吧。"茉心在旁冷笑，这贱婢真是不知死活。她朝门外使了个眼色，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立刻提着廷杖进来。

"啊！不要！"艾儿见那碗口粗的廷杖逼近，终于崩溃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在青石地上"咚咚"作响，"皇贵妃娘娘饶命！奴婢招！是嘉嫔娘娘身边的贞淑！她答应事成后让奴婢弟弟进内务府当差！"

殿内霎时死寂。高晞月早该想到的，自孝贤皇后薨逝，金玉妍就处处与她作对。

"还有呢？"她声音冷得像冰，"贞淑还说了什么？"

艾儿抖如筛糠，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说...说皇贵妃挡了她们主子的路，只要毁了您的清誉。"

"带下去，关进暗房。"

艾儿被拖出去时还在哭喊："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声音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高晞月审问完艾儿后，命人将她关在咸福宫的暗房里。她正欲前往养心殿面见皇上，李玉却匆匆赶来，打了个千儿道："皇上请皇贵妃娘娘移步启祥宫。"

"可说是什么事？"高晞月指尖微顿，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

李玉低着头，声音压得极低："嘉嫔娘娘在皇上跟前说了些话，皇上便让奴才来请您了。"

高晞月眸光一冷，心中已然有数。她转头对乌雅姑姑吩咐了几句，便扶着茉心的手起身。

启祥宫内，龙涎香在鎏金香炉中静静燃烧。弘历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椅上，面色沉静如水。嘉嫔金玉妍坐在下首，一袭湖蓝色宫装，发间的点翠步摇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

"臣妾参见皇上。"高晞月福身行礼。

嘉嫔见她来了，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哟，这宫里流言如沸的，皇贵妃还这么不紧不慢的，臣妾真是佩服啊！"她摇着团扇，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今儿正好有件事要和您当着皇上的面对质一下。"

说着，她朝贞淑使了个眼色。贞淑低着头捧着一个红木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张红梅笺和一串佛珠。

"这红笺嘛......"嘉嫔用帕子掩着嘴角，故作羞赧，"臣妾可没敢细看，只瞧着像是首相思词呢。"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那串佛珠，"至于这物件，贞淑可是从安吉大师的禅房里搜出来的。"

弘历接过红笺展开，殿内静得能听见纸页摩擦的轻响。他目光扫过纸上娟秀的字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字不错。"弘历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