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纤细的手指轻轻拈起那张红笺,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触及纸面的刹那,她心中已然明了,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那字迹乍看与她平日所写的簪花小楷极为相似,但...
"这红笺上的字模仿得虽然像本宫素日练的簪花小楷,"高晞月声音清冷,目光如刀般扫过嘉嫔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不过这笔锋处缺失风骨,矫揉造作,怎会是本宫的字呢?"
她将红笺轻轻放回托盘,指尖在佛珠上点了点,"至于这佛珠,本宫倒要问问,贞淑一个宫女,凭什么擅闯安华殿,搜查大师的禅房?"
嘉嫔脸色微变,手中团扇摇得更急了:"是就是,皇贵妃何必找借口呢?"她转向弘历,眼中盈满委屈的泪光,"皇上,臣妾也是一片好心,怕有人玷污了皇家颜面..."
一直沉默的弘历突然开口:"朕知道皇贵妃的字,并不是这写诗之人。"他目光落在高晞月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皇贵妃的字,朕认得。"
高晞月微微侧首,瞥见弘历眼中那抹了然的神色,顿时明白了——皇上早已看穿这场闹剧。
她缓步走向嘉嫔,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也不知是谁故意陷害本宫。"她故意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住嘉嫔,"嘉嫔刚才说这是贞淑从大师那里拿来的,难道是贞淑写的红笺嫁祸本宫?"
嘉嫔脸色骤变,她没想到高晞月竟会反将一军,直接质疑她最信任的贴身宫女。她心中慌乱,却强自镇定:"皇贵妃可不要信口开河!贞淑是本宫母族的人,如何会写那么好的中原文字呢?"
高晞月注意到嘉嫔指尖微微发抖,连带着那柄精致的象牙团扇也在轻颤。她心中冷笑,继续紧逼:"本宫只是奇怪,这样大的事情你不让皇上去查,怎么自己擅作主张了?"
她声音陡然提高,"这后宫难道是你嘉嫔的?安华殿你说搜就搜,你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大清将士放在眼里!"
"既然是大师,贞淑不过一介宫女,无皇上旨意无本宫首肯,你敢让你的宫女搜为大清祈福的高僧!"她声音愈发凌厉,"那哪天胆子大了岂不是要搜宫谋反了么!"
"谋反"二字一出,嘉嫔脸色煞白,手中团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慌乱地看向弘历,只见皇帝面色阴沉如铁。
"皇上!"嘉嫔膝行几步,声音带着哭腔,"臣妾并非...臣妾是为了皇上的清誉啊!"
高晞月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嘉嫔:"清誉?你冒犯本宫诬陷大师,如此毁僧谤道还说是为了皇上的清誉!"她一字一顿道,"金玉妍,你是把别人都当傻子了吗!"
嘉嫔被这连珠炮般的质问逼得节节败退,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她心中懊悔不已,原以为凭借这张红笺能一举扳倒高晞月,没想到反被对方抓住把柄。
高晞月见时机成熟,缓步转向弘历,她福身行礼:"皇上,贞淑是此事关键证人,为保证词供妥当,臣妾想先让慎刑司好好地审一审,过后再做定论。"
"朕说过,这事全凭你处置。"弘历点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句话犹如判词,嘉嫔顿时瘫软在地,哪还有方才的得意模样。
"皇上开恩啊!"嘉嫔膝行几步抓住弘历的龙袍下摆,"贞淑她..."
"皇上,"她轻声道,"臣妾有些乏了。"
弘历起身握住她的手:"朕陪你回宫。"
弘历冷漠地抽回衣角,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嘉嫔既然这么空闲,便好好抄写《女则》静思己过吧。"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永珹你也不必管了,以后就让师傅们教导。"
高晞月听到这里,羽睫轻颤。剥夺嘉嫔抚养四阿哥的权利,这惩罚比降位还要诛心。她偷眼看向嘉嫔,果然见对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连哭泣都忘记了。
"起驾。"弘历起身,明黄龙袍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高晞月连忙跟上。
待皇帝和皇贵妃的仪仗远去,丽心才敢跑进来,惊慌地扶起主子:"主儿这是怎么了?贞淑姐姐怎么被慎刑司的人带走了?"
嘉嫔猛地推开她,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贱人!高晞月这个贱妇!"她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砸向殿门,瓷片四溅,"她敢害我!"
丽心吓得跪在一旁不敢出声。嘉嫔发泄过后,突然冷静下来,用帕子一点点擦干眼泪,嘴角勾起诡异的冷笑:"好一个高晞月..."她盯着地上碎瓷中映出的扭曲面容,"今日之辱,本宫记下了。"
御花园中,夕阳的余晖透过银杏叶的间隙,在高晞月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落后弘历半步,恰到好处地保持着君臣之礼。
"皇上..."她轻声唤道,话未说完便被弘历打断。
"朕早知那红笺有问题。"弘历突然驻足,伸手折下一枝将谢的木芙蓉,"你的字,朕认得。"他将花枝递给她,指尖相触的瞬间,高晞月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简单一句话,却让高晞月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低头嗅着花香,掩饰眼中的动容:"谢皇上信任。"
"后宫之事,你尽管放手去做。"他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朕...信你。"
高晞月抬眸,正对上弘历深邃的目光。那一刻,她仿佛又看到那个为她折花的少年。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