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铜漏滴答作响,在死寂的大殿内格外刺耳。殿内焚着龙涎香,却驱不散那股压抑的气氛。
几位军机大臣垂手而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弘历手中的奏折"啪"地砸在御案上,惊得几位老臣浑身一颤,站在最末位的年轻官员甚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达瓦齐,无耻之尤!"皇帝的声音如寒冰碎裂,眼中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那份来自准噶尔的奏折摊开着,上面赫然写着求娶端淑长公主的字样。
端淑长公主的额驸多尔扎三个月前被杀,如今凶手竟还敢求娶未亡人!
"皇上,"兵部尚书傅恒上前一步:"达瓦齐弑主自立,却又向朝廷称臣,分明是缓兵之计。据探子报,他已暗中联络边地寒部,在阿尔泰山一带频繁调动兵马。"
弘历冷笑一声,拿起案上另一份密折,他示意李玉将密折递给傅恒:"寒部首领上个月刚娶了达瓦齐的妹妹,两部落联姻,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朕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来!"
傅恒快速浏览密折内容,脸色越发凝重。站在他身后的几位大臣交换着眼色,却不敢贸然开口。
"老臣以为..."太后党羽颤巍巍开口,"端淑长公主乃金枝玉叶,岂能下嫁杀夫仇人?若强行和亲,太后娘娘必定伤心欲绝,这...这有违孝道啊!"
殿内温度骤降。弘历目光如刀扫过他,吓得老臣立刻噤声,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皇帝最厌恶有人拿太后来压他,尤其是涉及朝政大事时。
"皇上!"户部尚书突然出列:"江南水患复发,三省堤坝急需重修,灾民安置更要大笔银两。若此时西北再起战事,国库恐怕..."
他咬了咬牙,"恐怕难以支撑两线开支。"
话未说完,弘历已经抬手制止。他缓缓起身,明黄色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冷芒。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皇帝决断。殿外传来侍卫换岗的脚步声,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弘历踱步到殿中央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在西北和江南之间游移。
他何尝不知国库吃紧?但达瓦齐此举,分明是在试探大清的底线。若退这一步,西北诸部必会群起效仿。
"传朕口谕。"弘历声音低沉,字字如铁,"第一,命岳钟琪即刻整军备战,驻防哈密、巴里坤一线;第二,从内帑拨银五十万两赈济江南,命河道总督速速拟出治水方略;第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派快马接端淑长公主回京,沿途派重兵护送。"
傅恒立刻拱手:"臣这就去安排。"
"至于达瓦齐..."皇帝冷笑,转身时龙袍带起一阵风,"告诉他,朕会好好考虑他的'请求'。"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皇上这是何意。
消息传到慈宁宫时,太后正在礼佛。听到贴身嬷嬷的禀报,她手中佛珠"啪"地断了线,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这个达瓦齐,好大的胆子!"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哀家的恒娖,怎能受这等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