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177

高晞月在锦被中微微动了动手指。她感觉自己仿佛在黑暗中漂流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意识渐渐回笼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全身的疼痛——腹部像被火烧过一般灼痛，喉咙干涩得仿佛塞了一把沙子。

梦里，她走完了一生——一个与现在截然不同的人生。

在那个梦里，她在富察皇后之前就离世了，弘历并没有多爱她，她的一生都没有孩子，她的父亲被贬黜，哥哥没有被重用，最终，她在漫天飞雪中孤独地咽下最后一口气，雪花覆盖了她的身体，也掩埋了她所有的爱与恨。

"这就是原来高晞月的一生"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不...不要..."晞月在梦中挣扎，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拼命摇头，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梦境，却像陷入沼泽般越陷越深。

梦中那个孤独死去的女人有着与她相同的面容，却活得如此凄凉。

"月儿？"

一声呼唤穿透梦魇，将她拉回现实。那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温暖，像黑暗中的一束光。

晞月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杏黄色帐顶，上面绣着精致的百子千孙图。

她缓缓转头，看到弘历伏在床边的小几上，似乎刚刚惊醒，眼中还带着睡意，下巴上的胡茬已经冒出了青黑色。

梦与现实重叠的刹那，晞月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那些年在梦中积攒的委屈、恐惧、痛苦，化作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回荡在寂静的殿内。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手指紧紧攥住被角，仿佛要将梦中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月儿！"弘历彻底清醒了，一把抓住她颤抖的手，"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手指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在触到那滚烫的泪珠时微微一颤。

晞月透过泪眼望着眼前这个满脸胡茬、眼窝深陷的男人，与梦中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判若两人。

梦里的弘历从未用这样关切的眼神看过她，更不会在她病榻前守候。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得像被火烧过。

"水...拿水来！"弘历转头喝道，声音因急切而略显嘶哑。

守在外间的乌雅姑姑闻声而入，见皇后醒了，差点打翻手中的茶盘："娘娘！您可算醒了！"老嬷嬷的眼圈立刻红了，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却被弘历接了过去。

"朕来。"弘历小心翼翼地将晞月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一手稳稳托着她的后背，一手将杯沿贴到她唇边，"慢点喝。"

温水滋润了干裂的嘴唇和喉咙，晞月贪婪地小口啜饮着。一杯喝完，她终于能发出声音："臣妾...睡了多久？"

"三天。"弘历的声音沙哑，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这三天对他而言如同三年般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