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纱，轻轻笼罩着御花园的曲径。璟瑶沿着湖边小路缓步而行，蜀锦裙摆拂过青石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湖水在月色下泛着粼粼波光，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串银珠。她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盛装的少女，眉目如画，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怅惘。
"公主，可算找到您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夜的静谧。璟瑶回头，只见星旋提着宫灯匆匆跑来，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的永瑚。月光下，永瑚的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已经找了她许久。他的衣袍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四姐，你去哪儿了？"永瑚快步上前，眼中满是担忧，"皇阿玛和皇额娘找不到你，还以为你生气躲起来了。"
璟瑶轻轻摇头，用手帕拂去弟弟额角的汗珠："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就是心里闷闷的，想出来透透气。"
她望向远处隐约的宫灯，"宴席结束了？"
"早散了。"永瑚松了口气，"大家都以为你回宫休息了，只有我瞧见你往御花园来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
少年心事，烦恼总是不欲人知。璟瑶已经到了会为一片云、一阵风、一个眼神而惆怅的年纪。她看着与自己同日降生的弟弟，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永瑚，能陪我走走吗？"她轻声问，"我还不想回宫。"
永瑚了然地点点头，转身对星旋道："你先回去告诉皇额娘，就说四公主和我在一起，让她不必担心。"
待星旋走远，姐弟二人并肩走在花径上。夜风带着荷香拂过面颊，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蛙鸣。
永瑚瞥了眼身旁盛装的姐姐，忍不住笑道："四姐姐今日打扮得这么漂亮，可知宴席上许多人的目光都在你这里吗？"
璟瑶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只关注到了一个人的目光。"
"哦？"永瑚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是谁这么有福气，能得四姐姐青眼？"
璟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弟弟。月光透过芭蕉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永瑚，我问你，何为'爱慕'？"
这个问题让永瑚一怔。他虽然早慧，在政事上已有独到见解，但对男女之情却同样懵懂："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今天有个人和我说，他爱慕我。"
璟瑶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并不知何为'爱慕'，或者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永瑚，你能告诉我吗？"
永瑚眨了眨眼，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想起太傅讲过的《诗经》，想起戏文里才子佳人的故事，甚至想起皇阿玛看皇额娘时的眼神……可这些抽象的概念，如何能解释清楚"爱慕"二字？
"我也不知什么是爱慕。"永瑚老实承认，"太傅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这'好逑'与'爱慕'有何区别，我却说不清。"
璟瑶轻叹一声："额娘说之所以为我挑选驸马，就是为了让我选择一个爱我的、我也爱他的人。"
她抬头看向满天星斗，"可若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判断呢？"
永瑚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四姐姐，你刚才说……有人向你表明心意？"
璟瑶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银线绣纹："嗯"
永瑚眉头微蹙，"谁？"
"明泰。"璟瑶轻声说出这个名字，仿佛这两个字带着某种魔力，"鄂辉大人家的公子。"
永瑚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养心殿当值的那个？"
"你认识他？"璟瑶有些惊讶。
永瑚摇头："不熟，但见过几次。他……"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他看起来不像轻浮之人。"
璟瑶抿了抿唇："他说他爱慕我，已经三年了。"
永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那四姐姐呢？你对他……"
璟瑶摇头："我不知道。"她望向湖面，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只是……见到他，心跳都会快一些。"
永瑚看着她，忽然笑了："四姐姐，或许这就是'爱慕'的开始？"
璟瑶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永瑚想了想，道："太傅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爱慕就是，你见到一个人时，心会跳得快一些，见不到时，又会忍不住想起他。"
璟瑶怔了怔，随即轻轻笑了："你倒是懂得不少。"
永瑚突然拉起姐姐的手："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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