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两人未来的饭局,结束得比预想中早得多。
江家精心布置的包厢里,菜式流水般上齐,长辈们说着客套热络的话,试图营造融洽的氛围。嬴栀染始终维持着得体的姿态,应对得滴水不漏,偶尔与江家长辈对视,也总能恰到好处地露出微笑。
可江逾白的态度,却从头到尾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他大半时间都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间或发出一两声轻嗤或低笑。席间江父几次用眼神示意,他都恍若未觉。直到一道菜刚上桌,他手机屏幕里突然传出激烈的游戏音效,画面上跳跃的人物还在你来我往地厮杀,江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江母连忙打圆场,笑着岔开话题,可那短暂的沉默里,尴尬像细密的针,扎得人不自在。嬴栀染端着酒杯的手微顿,余光瞥见江家长辈脸上掠过的难堪,心里对这场联姻的荒谬感又深了一层。
最终,江父没再多言,只草草结束了饭局。
散场时,江逾白借口去卫生间,却在走廊拐角撞见了正要离开的嬴栀染。
她已经换下了席间那身规矩的礼服,穿了一条酒红色的吊带长裙,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摇曳,衬得肌肤胜雪。脸上的妆容也换了风格,眼尾微微上挑,唇色明艳,褪去了席间的端庄,多了几分鲜活张扬的美。
那是一种与饭桌上截然不同的、属于她自己的光芒。
江逾白愣在原地,看着她步履从容地走过,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像敲在他心上。他猛地攥紧了手机,屏幕上的游戏还停留在暂停界面。
刚才在饭桌上,她温顺、有礼,像个设定好程序的娃娃,配合着长辈们的期待。可转瞬间,她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换上了这样靓丽的衣裳,画上了这样精致的妆,仿佛卸下了一层伪装。
是觉得这场饭局、甚至是他,都不配让她展露真实的模样吗?
一股莫名的火气顺着脊椎往上窜,混杂着被轻视的恼怒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觉得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刚才在饭桌上的敷衍,此刻竟像是变成了对他的嘲讽。
他转身快步走回包厢,江父正坐在沙发上抽烟,见他进来,掐灭烟蒂,沉声问:“逾白,你对嬴家那丫头怎么看?这婚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逾白胸口的气还没顺过来,被父亲一问,那点被欺骗的感觉瞬间放大。他想起她刚才走廊里那副明艳张扬的样子,想起饭桌上她看似温顺实则疏离的态度,一股叛逆劲儿直冲头顶。
他抬起头,迎着父亲的目光,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冲动和执拗,脱口而出:“我觉得嬴栀染很好,非常好。这婚事,我同意了——非她不娶。”
江父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刚才饭桌上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哪像是“非常喜欢”?
江逾白却没再解释,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包厢,只留下江父在原地皱眉沉思,满心都是疑惑。而他自己,走出酒店大门,晚风吹在脸上,那股火气渐渐平息,只剩下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混乱——他自己也说不清,那句“非她不娶”里,到底有多少是赌气,又有多少,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