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头

代地驿站的茅草檐下结着三尺冰凌，章邯的剑鞘挑开冻硬的驿卒尸体，露出脖颈处匈奴特有的螺旋纹烙铁印。寒风裹着细碎的冰碴钻进甲胄缝隙，灌婴突然拽住周勃后退——驿站柱础石上新鲜的刀痕组成箭头形状，正指向他们来时路上三处水源。

"匈奴斥候的标记。"周勃咳出的血沫在雪地上烫出焦黑色小洞。他蹲下身时，青铜甲缝隙里渗出的黑血滴在冰面上，立刻凝结成蛛网状的暗红色冰晶。

章邯的靴底碾过散落的竹简，驿丞的账簿最后一页画着蓟城轮廓。墨迹晕染处隐约可见"都蔚府印"四个朱砂字，旁边还粘着半片未燃尽的羊皮，上面用匈奴文写着"冬祭需童男二十"。

灌婴的弩箭突然指向马厩。"有人动过草料。"箭尖挑开的干草堆里，三把秦制弓弩整齐排列，每把的望山上都刻着"燕山戍"的编号。周勃的剑尖拨开最底层的稻草，露出被割喉的驿马——马舌上钉着青铜箭簇，倒钩深深扎进舌根。

"他们在学我们。"章邯的拇指摩挲着箭尾缠的黑穗，"连处置逃兵的标记都仿制了。"

蒙恬的青铜棺椁停在栎阳城头时，子婴亲手将太庙保存的《秦风·无衣》简册放入棺中。北风卷着雪粒打在青铜甲胄上，发出细密的敲击声。寒风突然掀起简册最后一支竹简，露出底下压着的燕山铁矿图——那片本该标注秦军烽燧的位置，现在全被朱砂画上了匈奴狼头徽记。

章邯的指尖刚触到铁矿图边缘，棺椁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磁石拼成的北疆地图从棺底弹出，上面蓟城的位置钉着三支箭尾缠黑穗的弩箭。子婴的衣袖扫过棺椁边缘，带起一阵混着铁锈味的冷风。

"骊山的雪水化尽了。"灌婴突然指着棺椁缝隙渗出的水珠。那水珠竟逆着地砖纹路往北流动，在青铜剑的阴影里结成冰晶。

周勃的佩剑突然自行出鞘三寸。剑锋指向北方时，城下传来整齐的踏歌声。三百名赤膊力士扛着蒙毅的真棺椁踏进广场，每步都踩着《无衣》的调子。他们的脚踝上全拴着青铜镣铐，锁链在地面拖出的痕迹里渗着黑血。

燕山古道的界碑被齐根削断，灌婴用弩箭拨开积雪，露出底下用匈奴文和汉文双语刻的"燕山都蔚辖境"。周勃的佩剑突然剧烈震颤，剑锋指向前方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狼头纛旗。

"磁石矿。"章邯踢开界碑旁的陶罐，里面滚出几十枚刻着"秦军武库"的青铜箭簇。每枚箭簇的倒钩都故意磨成了祭祀用的莲花形，箭杆上缠着的发辫正是秦军士卒的制式。

灌婴突然单膝跪地，箭尖挑起半埋在雪里的皮甲残片。甲片内侧的暗记尚能辨认——"辽西戍卒第三营"。周勃的咳嗽声里混着铁器碰撞的脆响，他从雪堆里扒出个青铜虎符，缺口处还粘着半片指甲。

刘邦的诏书送到时，章邯正用磁石薄片拼凑燕国地形图。帛书背面的血迹盖住了"和亲"二字，只露出"彭城败北"和"瘟疫横行"的墨迹。灌婴突然打翻药碗——汤药在羊皮地图上流出的痕迹，恰好与诏书里描述的寒潮路线重合。

"武安侯印。"周勃掰开诏书火漆，里面出半片染疫死者用的玉琀。他咳出的血块落在玉琀上，渐渐显露出"秦武安侯"四个小字。窗外传来战马嘶鸣，亲兵捧进来的铜盆里盛着冻硬的麦饭，饭粒间夹杂着未脱壳的野燕麦。

章邯的剑尖挑起铜盆。"燕地军粮的配给。"盆底刻着"蓟城太仓"的篆文，边缘处却烙着匈奴右贤王的徽记。灌婴的弩箭在案几上投下细长的阴影，箭羽微微颤动，指向北方若隐若现的烽烟。

青铜棺椁停在宫门前，三百力士踏着《无衣》的调子，镣在地砖上拖出暗红血痕。灌婴突然按住腰间震颤的佩剑——棺椁缝隙渗出的水珠竟逆着流向北方。

"骊山磁石作祟。"周勃咳着血沫指向棺底弹出的地图，三支黑穗箭突然转向西方。子婴广袖扫过箭羽时，宫门外传来匈奴号角声。

新单于使者解下狼头大纛，将冒顿金刀压在棺椁上："大单于中秦弩而亡。"他扯开皮袄露出脖颈烙痕，"但新单于愿结盟好。"

灌婴的弩箭突然抵住使者腰间——那分明是"燕山戍"的制式箭囊。周勃剑尖挑开皮甲，露出"辽西第三营"的暗记。

"用秦箭射杀冒顿？"子婴冷笑未落，棺内机关咔嗒作响。磁石地图上所有箭簇齐刷刷转向，直指使者心窝。

章邯的剑尖抵住使者咽喉时，那人的皮袄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绣着"燕山戍"字样的里衬。灌婴的弩箭嗖地钉入地砖，箭尾缠着的黑穗竟与使者腰间箭囊的穗子一模一样。

"辽西第三营的箭。"周勃的剑锋挑开使者衣领，青铜甲片内侧的暗记还在渗血。子婴突然按住棺椁边缘——磁石地图上的箭簇全部转向西方，正对着章邯的后心。

使者突然咧嘴一笑，从牙缝里挤出半句匈奴话。灌婴的箭尖已经戳进他耳后，挑出块带血的磁石薄片。"他们在学我们。"周勃的咳嗽声里，青铜虎符突然从雪堆里跳出来，啪地吸在棺椁侧面。

宫墙外传来马蹄踏碎冰层的声音，三百力士的镣铐同时崩裂。章邯的剑锋擦过使者脖颈时，那人突然用纯正的秦腔喊了声："将军小心背后！"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