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暮色将城市天际线染成铁灰色时,月见里离开诚凛后直奔机场,急匆匆的冲进机场大厅,行李箱滚轮碾过地面的声响与广播提示音交织,月见里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看不出表情的侧脸,夜航的灯光在跑道上明明灭灭,像散落的星子。
他握紧登机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街球场的情景。
青峰在月光下突然变换的运球节奏,那个带着街头篮球特有野性的变向动作,像一把尖刀刺进他的记忆深处,那个反关节拉杆的街球动作,篮球在空中划出的诡异弧线,竟与记忆深处某个画面完美重合。
那晚的暮色像融化的焦糖般黏稠地涂抹在天际,残阳把锈蚀的篮球架拖出狰狞的长影,一个金发男人单脚踩在三分线外,用鞋底碾碎半截烟蒂,金属项链随着他的动作在锁骨间晃动,琥珀色瞳孔里跳动着挑衅的光。
“Next.”
月见里把校服外套甩在观众席,掌心的汗水蹭在球裤上,听见有人倒吸凉气——这是场不自量力的对决。
他忽然笑了,不是嘲讽,而是某种野兽发现新玩具时那种纯粹的愉悦:“纳什·格尔多。别说我欺负你啊,小鬼。”
当他俯身运球的瞬间,能闻到铁锈混着雪松的气息,篮球在沥青地面弹起的节奏逐渐与心跳同频,那人运球的节奏像是毒蛇吐信,忽快忽慢的变向让防守者的球鞋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当他突然压低重心突破时,空气中甚至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
月见里紧紧盯着那个痞帅的少年,篮球在他指尖旋转,像被驯服的野兽,踉跄着去截球时,他突然猛地将球砸了过来,在皮革撞击胃部的闷响中,围观者们发出动物般的嚎叫。
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真正的街头篮球手,眼睛里燃烧的不是火焰,是野兽的光。
他得逞般后退两步张开双臂,背影正在被夕阳吞噬,这个画面多年后仍会在梦里闪现:那染着暮色的金发像狮鬃般扬起,球衣下摆露出腰侧未愈的结痂伤痕和荆棘纹身,整个人如同刚从某场地下斗殴中归来的暴君。
月见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篮球比赛——是掠食者给猎物烙下的印记。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月见里轻笑一声,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面色带着一丝怀念,玻璃映出他带着狡黠笑意的侧脸,手机贴在耳边,听筒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紧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听起来像是某人从床上滚下来的动静。
“Fuck!You brainless bastard!(你这没脑子的混蛋!)”纳什的声音裹挟着起床气炸开,沙哑的声线里混着危险的磁性,“Dare to ruin my beauty sleep? I'll chop off those fucking hands and shove them down your throat!(敢打扰老子美容觉?看我不把你那犯贱的手砍下来塞你嘴里!)”
月见里早有预料地把手机拿远,嘴角却越扬越高,机场广播甜美的女声与电话里的怒骂奇妙地重叠在一起,他望着窗外滑行的飞机,突然笑出了声:“Sure, but you'd have to fly over ten hours just to chop my hands off.(好啊,不过你要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过来砍我的手哦)”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月见里几乎能想象纳什此刻的样子——那头标志性的金发肯定睡得乱七八糟,耳钉在晨光中闪着冷光,白皙的皮肤上还留着耳钉压出的红印。
“...小毒蛇?”纳什的声音突然切换成日语,语气里的暴戾像被按了暂停键,月见里听见打火机“咔嗒”的声响,想象对方正叼着烟眯眼看向窗外——纽约的黎明应该刚刚破晓。
“是我~”月见里拖着长音,手指在行李箱拉杆上轻敲有规律的节奏,“好久不联系了小纳~”他故意用当年纳什最讨厌的昵称,满意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咬牙切齿的呼吸声。
“Shut the fuck up with that nickname!(闭嘴别叫那个名字!)”纳什果然瞬间破功,但暴怒中又带着月见里熟悉的、捕食者般的兴致:“你在机场?”
“嗯,估计十个小时后就到洛杉矶了。”月见里转身靠上玻璃窗,看着自己的倒影与起飞的航班重叠,“应该会和纽约离得不远?”他故意用疑问句结尾,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衣物翻找的声响。
“Damn right you're coming here!(你他妈当然得来!)”纳什的声音突然逼近话筒,背景音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巨响和西班牙语的咒骂,“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风把你这条没良心的毒蛇吹回来了——该不会是被谁打哭了吧?”
月见里眯起眼睛,机场顶灯在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折出锐利的光,登机广播适时响起,他拖着行李箱走向廊桥,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天气:“猜对了哦,遇到只难缠的野狗。”他停顿一下,听见电话那头打火机再次点燃的声响,“所以来找你这个更疯的野狗取取经。”
纳什爆发出一阵大笑,震得月见里耳膜发疼,这笑声让几个路过的空姐频频侧目,也让月见里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当他浑身湿透地出现在纳什的公寓门口时,对方也是这样笑着把他拽进了屋。
“Be ready to get your ass kicked,little snake~(准备好屁股开花吧小毒蛇~)”纳什最后丢下这句话就切断了通话。
月见里看着暗下去的屏幕,青峰大辉的照片被航班信息覆盖,他关掉手机,右膝的旧伤在舷梯上传来隐痛,却让他的笑容更加锋利。
月见里在飞机上做了一个梦。
三万英尺的高空,云层在舷窗外翻涌,他梦见自己站在威尼斯海滩那个褪色的篮球场,铁链球网在咸湿的海风中摇晃,发出生涩的金属声响。
梦里纳什背对着他运球,金色的发丝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篮球在沥青地面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看好了,毒蛇。”梦里的纳什突然转身,那张脸却变成了青峰大辉,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月见里的球鞋上,“这就是你永远够不到的高度。”
月见里猛地惊醒,揉了揉太阳穴,安全带勒得胸口发疼。机舱里灯光调暗,邻座的乘客正打着均匀的鼾声,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舷窗外晨光初现,舷窗外加州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太平洋的海面泛着铅灰色的光。
他对着窗玻璃上的倒影勾起嘴角,“要打败怪物,就得先变成更大的怪物。”
当飞机轮子接触跑道的震动传来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Terminal 4, Gate 28. Don't keep me waiting, snake.」
(4号航站楼,28号登机口。别让我等太久,小毒蛇。)
月见里挑眉,纳什居然亲自来接机?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月见里的行李箱轮子在洛杉矶机场光洁的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声响,穿过人流时,右膝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晚和青峰对决时留下的纪念品,刚走出航站楼,加州的阳光就像熔化的黄金般倾泻而下,他眯起眼,在刺目的光线中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
——纳什·格尔多。
那个男人像一头慵懒的花豹般倚在栏杆边,加州的热风将他松散的金发吹得微微扬起,他穿着件敞开的黑色皮夹克,露出锁骨处缠绕的荆棘与玫瑰纹身——荆棘是深青色的,玫瑰却红得像血。
右耳的三枚银环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左眉那道疤让他俊美的面容平添几分危险。
“Took you long enough, snake.”(可真够慢的,小毒蛇)
纳什直起身,皮靴碾灭烟头,他比三年前更高了,一米九几的身高投下的阴影将月见里完全笼罩,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纳什的手像铁钳般扣住月见里的后颈,强迫他抬头,那双美丽又危险的金绿色眸子闪烁着阴险的光,近在咫尺地凝视着他。
“Miss me?”(想我了吗?)纳什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墨西哥裔特有的口音。
月见里刚要回答,就被狠狠咬住了嘴唇,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反应,条件反射性的就伸手抵住他的肩膀,但是这点力道对纳什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紧紧箍住月见里纤细的腰,进一步侵略。
纳什的吻像他的人一样充满攻击性,唇钉刮蹭着敏感的黏膜,铁锈味在口腔蔓延,月见里吃痛地皱眉,却被扣住后脑加深这个吻。
他的吻带着烟草和龙舌兰的味道,凶狠得像是在宣告主权,月见里能感觉到他尖利的犬齿擦过自己的下唇,带着刺痛和血腥味,周围响起口哨声和起哄声,但纳什置若罔闻,反而扣得更紧,甚至变本加厉地扯开月见里的衣领,在他锁骨上留下渗血的牙印。
“嘶...说你是疯狗你还真咬人啊。”月见里皱着眉喘气,用衣袖擦狠狠擦拭着嘴唇,指尖轻抚过被咬出血的锁骨,琥珀色的眼睛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不可置信这家伙居然真的是狗:“下次不要随便亲我。日本和美国打招呼的方式不一样!”
纳什突然大笑:“什么打招呼,这是惩罚。”纳什舔掉唇上的血珠,当分开时,月见里的嘴唇已经发红,纳什用拇指擦过他唇角,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Welcome to LA, baby.”(欢迎来到洛杉矶,宝贝)
纳什转身走向停车场,皮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回头时,阳光在他金色的睫毛上跳跃:“走不走?还是说要我抱你?”
他的语气轻佻,但月见里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暗藏的锋芒——危险,致命,却该死的迷人。
月见里拖着行李箱,金属滚轮在洛杉矶炽热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嗡鸣,纳什的背影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像一幅被火焰舔舐的油画,他的皮靴踩过地面时,偶尔会踢起细小的碎石,那些石子弹跳着滚到月见里脚边,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暮色将停车场染成暗紫色,纳什修长的手指叩击着车门,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改装后的黑色道奇挑战者车身泛着哑光,轮毂上还沾着下午街球场上扬起的沥青碎屑,车灯如野兽的瞳孔般猩红。
“别磨蹭,我可爱的小蛇。”他斜倚在车门上,金色卷发被晚风撩起,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声音慵懒又带着压迫感。
月见里走近时,球鞋碾过碎石发出沙沙声,当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皮革座椅的余温瞬间包裹上来,混着车内若有若无的龙舌兰与硝烟气息,座椅表面轻微的磨损纹路,像是记录着无数次激烈驾驶的痕迹。
引擎轰然启动,低沉的轰鸣声震得人胸腔发麻,仿佛巨兽苏醒前的低吼。
纳什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节奏,另一只手拧开冰啤酒,铝罐开启时的轻响在密闭车厢内格外清晰,他仰头灌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一滴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棱角分明的脖颈滑落,消失在敞开的衣领里。
“说说看,”他偏过头,炽热的视线像是要将月见里看穿:“想从我这里偷走什么?”
纳什突然压上身,伸手按住他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拇指恰好卡在颈椎凸起处——那是掠食者叼住猎物要害的姿势,威士忌混着薄荷烟的气息扑面而来,尾音拖着长调,带着暧昧的意味:“当然,我要收取报酬。”
月见里没有丝毫退缩,伸手夺过啤酒瓶,仰头喝酒时,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他刻意扬起脖颈,露出流畅的线条,像是无声的挑衅。
喝完后,他用手背随意抹了抹嘴角,撩起额前的碎发,那双琥珀色眸里跳动着灼热的光,毫不示弱地与纳什对视:“克制青峰大辉的篮球,全部——交给我。”
每个字都咬得清晰,透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纳什听到陌生的名字,眉峰挑起,刚要开口询问,月见里便再次打断他。他屈起受伤的膝盖,手指轻轻按压着膝盖外侧,虽然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动作间还是会传来隐隐的痛感:“比起学习,我需要先恢复我的膝盖。”
他的声音冷静,却藏不住眼底对康复的迫切渴望,“只有健康的身体,才能承受你的训练。”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唯有引擎的震动声持续不断,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月见里指向的膝盖上,眼神从最初的戏谑逐渐变得深邃,像是在评估什么。
过了片刻,他随即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胸腔的震动透过两人之间稀薄的空气传来,他伸手捏住月见里的下巴,拇指重重摩挲着月见里溢出啤酒沫的下唇,力道大得几乎像某种警告:“有意思。”
纳什的指尖突然按上月见里的膝盖,力道不轻不重,却精准地压在旧伤的敏感处:“恢复?”他哼笑:“在我这里没有恢复,只有摧毁再重生。”
说罢,引擎突然轰鸣,纳什猛地踩下油门,车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月见里的后背狠狠撞上座椅,而纳什的声音混着风噪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野性——“第一课,学会在疼痛里呼吸。”
路灯的光影在两人脸上交错,勾勒出紧张又充满期待的氛围,窗外,洛杉矶的霓虹开始闪烁,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而车内,两人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一场比篮球更危险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