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洛杉矶的夜色在车窗外流淌，纳什改装的道奇挑战者碾过破碎的公路，轮胎与沥青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月见里靠在副驾驶座上，长途飞行的疲惫终于在此刻翻涌而上，加州的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海盐和棕榈树的气息，却抵不过车内刻意调低的空调温度。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锁扣。
——他向来不喜欢系安全带，总觉得束缚。
车厢内的冷气开得很足，空调出风口嘶嘶吐着冷气，纳什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敞开的车窗上，夜风裹挟着城市的热浪灌进来，却驱不散刻意调低的温度。
月见里缩了缩肩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皮革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衬衫渗入皮肤，无意识抱紧手臂的细微动作，指节都泛着青白。
纳什瞥了他一眼，金绿色的眸子在仪表盘的冷光下显得格外锐利，余光瞥见身旁人，语气里带着一贯的嘲讽，“日本的小毒蛇这么不耐冻？”
月见里没力气反驳，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意识已经飘远，微微侧头，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疲惫。
“空调关了，好冷。”月见里的声音很轻，带着倦意的沙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纳什的眉头瞬间拧紧，金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耐：“Fuck！”纳什他低声咒骂，语气里是惯常的烦躁，嗓音里却少了平时的戾气，他猛地拍向中控台，动作大得整个车身都震了一下。
空调关闭的瞬间，热浪混着太平洋咸腥的风从车窗灌进来，月见里闭着眼睛，他的碎发被风吹动着轻贴在额头和在太阳穴，像条被冻僵的小蛇。
“让你关个空调这么大火气，嗯？”月见里的尾音已经染上睡意，他忽然伸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住纳什的脸颊，力道不重，却足以让这个向来暴躁的男人皱眉。纳什的皮肤比他想象中要暖，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莫名安心。
“找死吗？”纳什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醒什么，轮胎在路面擦出尖锐声响，他一把扣住那只作乱的手腕，触到皮肤下突突跳动的脉搏时却顿住了——太细了，细得能摸到骨骼清晰的棱角，三年前威尼斯海滩那个敢和他对殴的小疯子，什么时候瘦成这样？
没有了冷气的刺激，月见里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额头几乎要撞上前方的储物格。纳什的余光扫到他的动作。
“啧”了一声，左手稳稳控住方向盘，右手猛地横拦过去，小臂肌肉绷紧，手掌稳稳抵住月见里的肩膀，将他前倾的身体硬生生按回座椅，他的动作粗暴，却精准地避开了他膝盖的伤处，车子甚至没有一丝偏移。
单手调低了座椅靠背，让月见里能够半躺着睡得更稳。
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月见里的颈侧，触到一片冰凉的皮肤，动作顿了一瞬，随即从后座捞起自己的皮夹克，粗暴地丢在月见里身上：“敢吐我车上就宰了你。”
衣料带着独属于纳什的气息笼罩下来，皮夹克上还残留着纳什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月见里下意识地蜷了蜷身体，把外套裹紧，睫毛轻颤，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弧度，他的声音很轻，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风里几乎融入了引擎的低鸣：“真体贴啊…小纳~”
纳什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方向盘，骨节泛白：“再叫那个名字，”他的声音危险地压低：“我就把你扔下车。”
月见里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而绵长，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纳什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月见里睡着时微蹙的眉头和膝盖上若隐若现的疤痕，车速不自觉地放慢，道奇挑战者平稳地驶向洛杉矶市中心医院的方向，车灯划破夜色，像一头收敛了利爪的野兽。
月见里是在一阵粗暴的摇晃和压抑着怒气的低吼声中醒来的。
“喂，醒醒——”
“啧，真麻烦，快给老子醒过来啊。”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遍又一遍，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月见里皱了皱眉，睫毛颤动了几下，才勉强缓缓的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瞬，眼前的光线刺得他眯起眼。
他睡得太沉了，意识还沉浸在杂乱的梦里，大脑还沉浸在深眠的混沌中，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纳什俯身撑在副驾驶上方，金发垂落几缕，在昏暗的车厢内泛着微光，那双金绿色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光下显得格外锋利，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咬断猎物的喉咙，金色的发丝垂落，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月见里迷茫的眨了眨眼，视线聚焦在纳什那张近在咫尺俊朗却带着不耐的脸上，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
“小纳...？”月见里含糊地应了一声，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纳什的脸颊，像是确认他的存在。
“啧。”纳什盯着他这副茫然的模样，耐心显然已经耗尽，纳什危险地眯起眼，嘴角忽然扯出一抹恶劣的笑，还没等月见里完全清醒，纳什已经欺身而上，他猛地捏住月见里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然后毫不犹豫地低头猛地咬住了他的唇。
——不是吻，是货真价实的撕咬，尖锐的犬齿刺破柔软的唇瓣，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唇上传来尖锐的疼痛，纳什的犬齿狠狠刺入柔软的唇瓣，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月见里瞳孔骤缩，身体下意识地往后弹开，却忘了自己还在车里。
Bang！！！
一声闷响，后脑勺重重撞上车窗玻璃，震得整个车身都轻微晃动，月见里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脑袋骂了句脏话，这下他是彻底清醒了。
“你他妈发什么疯？！”他怒视着纳什，指腹擦过嘴唇，抹下一抹鲜红的血迹。纳什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得像个得逞的恶魔，舌尖舔过自己唇上沾到的血，金绿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捕食者的兴味：“清醒了？”
月见里深吸一口气，压下想揍人的冲动，转头看向窗外——白色的建筑，刺眼的红十字标志，穿着白大褂匆匆走过的医护人员，还有隐隐从半开车窗飘进来的消毒水气味。
“医院？”他的声音沉了下来，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悦。
“Bingo~”纳什环胸靠在车门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嘴角挂着痞气的笑，金发在医院的冷光下显得更加锋利，“你最不喜欢来的地方。”
说完，他不管月见里的反应，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皮靴踩在水泥地面上的声响格外清晰，他绕到副驾驶一侧，猛地拉开车门，在月见里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手托住他的膝弯，一手扣住他的后腰，直接把人打横抱了出来。
“喂！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月见里挣扎着，但纳什的手臂像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甚至恶劣地颠了一下，让他整个人更贴近自己的胸膛，让月见里不得不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唤醒睡美人的方式用吻，”纳什低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呼吸灼热，“更何况哪有让公主自己走路的王子？”
他的语气戏谑，但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月见里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一半是恼火，一半是羞耻，他咬牙切齿地瞪着纳什：“你这混蛋——”
“再乱动，”纳什打断他，声音突然压低，带着危险的警告，“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再咬你一次。”
月见里僵住了，因为他知道，这个疯子真的干得出来。
月见里瞪着他，两人僵持了几秒，最终月见里“嘁”了一声，别过头去，算是默许了这个荒谬的姿势。
纳什满意地看着他吃瘪的表情，得意地哼笑一声，抬脚“砰”地踹上车门，抱着人大步走向医院入口，阳光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一个高大挺拔，怀里抱着另一个满脸不爽的黑红色长发的少年，画面诡异却又莫名和谐。
夜风掀起纳什的金发，露出耳骨上闪烁的银环，在医院的惨白灯光下，他整个人像一头叼着猎物回巢的野兽，嚣张又不可一世。
月见里被他抱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纳什胸膛的温度和肌肉的起伏，甚至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这种被完全掌控的感觉让他莫名烦躁，却又隐隐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医院自动门打开的瞬间，冷气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一路开绿灯来到某个主任的科室，看起来年纪有些沧桑的医生抬头看了一眼，随即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又来了？这次是打架还是飙车？”
纳什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犬齿：“带我家不听话的小毒蛇来看腿。”
月见里：“……”
诊疗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嗡鸣，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陈旧木质家具的味道，老医生的金属框眼镜在白炽灯下折射出冷光，他的目光像扫描仪般在月见里和纳什交缠的肢体间游走，最后定格在少年被咬破的嘴唇上，那抹嫣红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格外刺目。
老医生的眉毛微妙地挑了挑，浑浊的眼珠在镜片后转了转，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敲了敲病历夹：“年轻人玩得挺野啊。”
月见里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一片粉色，像是被人当众掀开了遮羞布。他挣扎扭动着要从纳什铁钳般的臂弯里挣脱：“放开我！”他的声音带着破音，却被那双铁钳般的手臂箍得更紧。
男人掌心的茧子隔着衬衫摩挲过他的腰侧，指腹隔着单薄的衬衫精准找到他最敏感的那处软肉，甚至恶劣地掐了把他的腰，尾椎骨处传来微妙的酥麻感。“
别乱动，公主殿下。”纳什故意压低的声线带着戏谑的震颤，热气喷在耳畔，带着薄荷烟和龙舌兰混合的气息。
老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在月见里膝盖上停留了几秒，那里有一道已经愈合的疤痕，颜色比周围皮肤浅些，像月牙形的印记。
他又扫了眼少年被纳什抱在怀里的姿势，整个人悬空，整个人像条被掐住七寸的蛇。老医生叹了口气：“放诊疗床上。”
纳什大步走到检查床边，抬脚踢开金属折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动作看似粗暴实则小心地把月见里放下，手指在他腰侧不经意地轻蹭了一下，像是某种无言的安抚。
月见里刚要发作，医生已经戴上手套走了过来，金属托盘里的器械发出冰冷的碰撞声。冰凉的医用手套已经覆上他的右膝。
老医生的指尖像精密仪器般在关节处游走，当触到内侧副韧带位置时，月见里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球衣。
“右腿伸直。”医生的手指触上他右膝的瞬间，月见里浑身肌肉骤然绷紧——那是个防御性的条件反射。
他下意识抓住诊疗床边缘，指节泛白。纳什靠在墙边的身影突然直起身，金绿色的眸子暗了几分。
“新伤？”老医生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关节周围轻轻按压，那些布满皱纹的手指意外地温暖，但触到某个特定位置时，月见里还是倒吸一口冷气。疼痛像细小的电流，从膝盖骨一路窜到尾椎。
“虽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近期有过高强度对抗，关节深处还是会泛起细微的酸胀感，像是会有细小的沙砾在骨骼间摩擦。”
月见里点点头，一滴汗顺着鬓角滑落：“就前两个星期的事。”他余光瞥见纳什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
诊疗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外机的轰鸣，老医生摇头时银发微微晃动：“半月板损伤，韧带也有轻微撕裂。”
医生叹了口气，拿起叩诊锤轻轻敲击他膝盖下方，随后摘下手套扔在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转向纳什时，镜片后的眼神变得锐利，“你带他来是对的，再拖下去可能会影响运动生涯。”
这句话像把钝刀，缓慢地刺进纳什的胸口。
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音中，老医生头也不抬：“待会去做一个CT检查看看膝盖里面有没有积脓积水，没有的话这两天已经可以开始复健了。”
他突然抬眼看向纳什，目光如鹰隼般盯着纳什，眼神中带着警告：“不要用你那套方式。”
纳什嗤笑一声，却罕见地没有反驳。
医院旋转门吞吐着冷气，月见里踩在自动扶梯上望着窗外的纽约街景，暮色已经染红了医院的玻璃窗。
二人并肩从医院出来，月见里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斜斜地映在水泥地上，纳什的影子像张黑色巨网笼罩过来，金绿色的眸子扫过月见里无意识揉按膝盖的手指：“还疼？”
“早就不疼了。”月见里迅速收回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他望着远处篮球场上跳跃的身影，声音轻了几分：“我来美国只是想要完全康复的复健，因为循环赛的青峰大辉，和你打球的模式很像。”
一个停顿，喉结上下滚动，“现在的诚凛，没有能力对抗他，我只能先暂时放弃第一场的循环赛，因为诚凛这场一定会输。”
最后几个字被地铁驶过的轰鸣碾碎，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他的语气中带着思量后最优选的决绝，像棋手主动舍弃一枚过河卒子。
纳什冷笑一声，突然转身将他逼到墙边，他俯身过来，皮革香水混着汗味将他笼罩，男人滚烫的手掌重重按在他的膝盖骨上，手指粗暴又精准地碾过最敏感的伤处。“撒谎。”
纳什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掌心的温度几乎要透过布料灼烧皮肤。
月见里倒吸一口冷气，却倔强地梗着脖子没躲，纳什的掌心很烫，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炭，按压的力道精准地找到伤处最敏感的位置，疼痛让视野有些发晕点，但他咬紧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和秀德的绿间真太郎打的时候弄的？”纳什突然问，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月见里瞳孔微缩，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你怎么知道？”
“日本的IH都已经传到我们这里了，诚凛的月见里为了封盖绝对命中的三分，差点摔断腿。”纳什嗤笑，手指却放轻了力度，变成一种近乎温柔的摩挲，“你以为我不关注你吗，蠢货。”这个词被他念得咬牙切齿，又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月见里垂下眼睛，那场比赛的记忆依然鲜活——体育馆刺眼的顶灯，观众席震耳欲聋的呐喊，还有绿间真太郎那个几乎要突破天际的三分球。
他没有想到那个中锋的横补，虽然知道会摔得很惨，但身体比思维更早做出了选择。落地时膝盖传来的剧痛，火神惊慌失措的脸，还有担架抬出场时看到记分牌上诚凛反超的比分…
纳什突然再次将月见里横抱起来，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他的手臂肌肉紧绷如铁，呼吸声粗重地喷在月见里的颈侧。
月见里被吓了一跳，刚要开口骂他，却在对上纳什眼睛时愣住了，那双总是盛满嘲讽的金绿色眼眸此刻暗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能感觉到纳什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着。
——纳什...在生气？
月见里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轻轻抚过纳什的后颈，那里有细小的汗珠，指腹轻抚着他的发丝，像安抚炸毛的困兽。这个动作让两个人都怔住了。
“喂，疯狗。”他轻声说，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柔软：“我想回家了。”
纳什低头看他，眼里的暴戾渐渐平息成一种深沉的暗涌，他收紧手臂，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稳些，大步走向停车场。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拉得很长很长。
“抱紧了，小毒蛇。”纳什的声音沙哑，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承诺。远处传来篮球落地的声响，像心跳般规律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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