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0
训练馆的顶灯在月见里身后投下交错的光影，将他黑红色的长发镀上一层金边，当他松开怀抱时，指尖仍像缠绕丝线般勾着黑子发梢，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黑子的呼吸不自觉停滞了一瞬。
他侧头扫过呆立当场的队员们，琥珀色瞳孔泛起狡黠却认真的光，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愣着干什么？继续训练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篮球撞击地板的闷响都变得小心翼翼。就在这时，尖锐的哨声划破凝滞的空气：“暂停！”
丽子双手抱臂缓步上前，白色的校服在空调风里微微飞起，带笑的目光扫过月见里从容的表情：“月见里君，欢迎归队。”
她顿了顿，余光瞥见黑子攥紧又松开的拳头，话题突然岔开：“各位，还记得刚入部时说过的话吗？”
记忆突然被拉回那个蝉鸣聒噪的清晨，他们站在洒满阳光的天台，对着全校师生喊出的誓言。日向涨红的脸、小金井颤抖的手、火神嚣张的眼神，此刻都在众人眼底鲜活起来。
丽子的球鞋叩响地板，视线最终停在月见里面前：“所以月见里君，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宣誓目标了吗？”
月见里低笑出声，声音像融化的太妃糖般醇厚，这可是他从那位他最爱的挚友身上得到的答案，他伸手将垂落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耳垂上的金绿色蛇形耳钉，这个动作让他周身的气场突然柔和下来，仿佛褪去了所有锋芒：“当然。”
他望向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球框，喉结滚动着咽下满腔炽热：“我们因为篮球而相遇，同样的我们都为了比赛的胜利而拼尽全力。”
修长的手指缓缓摊开，掌心的球茧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那是无数次运球磨出的勋章，他的眼神温柔得近乎虔诚：“而我爱着篮球，爱着你们，爱着胜利。”
说到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双坚定的注视着他的金赤双眸，眼神中是满满的眷恋。
月见里的目光在黑子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握紧拳头的日向，“所以，我的初衷是——”他突然抬高声调，字字掷地有声，“为了连接我们的羁绊，为了延续这番爱意，为了表达对敌人的敬意，我要和你们一起，拿下每一场的胜利！打败每一个站在我面前的敌人！”
最后几个字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惊得小狗二号竖起耳朵，丽子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但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欣慰和满意。
日向抹了把额头的汗，重新系紧护腕；黑子望着月见里被夕阳勾勒的侧脸，水蓝色的眼眸里终于燃起久违的光。
风从敞开的窗口灌进来，掀起战术板上的图纸，也卷起了所有人重新沸腾的热血，裹挟着操场上未散尽的暑气灌进训练馆，战术板上的图纸被掀得哗哗作响，像是迫不及待要挣脱束缚的战书。
丽子目光扫过队员们汗湿的发梢：“虽然我们拼尽了全力，却还是没能闯进IH，训练时我也能看出来你们不在状态。要让你们马上振作起来是强人所难了些。”
她突然狡黠地勾起唇角，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不过，既然誓言大家现在已经齐了——”话音顿住时，场馆里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做不到的话，就脱光了衣服向喜欢的女生表白！”
丽子故意拉长语调，看着小金井和日向瞬间惨白的脸，满意地点头。这个惩罚看似荒诞，却不由得让所有人心头一紧——毕竟在热血的年纪，没什么比在心仪对象面前出糗更令人羞耻的事了。
月见里低笑出声，黑红色长发垂落遮住半边眼睛，他揽着黑子的手臂突然收紧，让少年踉跄着撞进自己怀里：“可是我没有喜欢的女生诶，男生可以吗？”
他歪头看向丽子，琥珀色瞳孔泛起戏谑的光，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黑子后颈的碎发。
丽子立刻回以一记眼刀，他却夸张地闭眼扭头装作看不见，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仿佛真的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下一秒，月见里松开黑子，动作利落地站到丽子身侧，他伸手抚平被风吹乱的图纸，指尖重重按在战术板中央：“机会可只剩一次了哦。”
原本散漫的声线陡然变得锋利，像出鞘的刀，“都明白的吧。”
他逐一扫视队员们的眼睛，燃烧着炽热光芒的瞳孔里映出众人或震惊或坚毅的倒影，“冬天可是很冷的哟。”
众人面面相觑，发出困惑的声音：“冬天？”小狗二号也跟着歪了歪头。
丽子单手叉腰，白色运动裤上的反光条在灯光下格外醒目：“没错！角逐高中篮球霸主地位的两大赛事，除了夏季的IH，还有冬季选拔赛，”
她顿了顿，故意放缓语速，“那是决定一年中巅峰王者的，最盛大也是最后一项锦标赛。——通称，冬季杯（WC）。”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她突然握拳砸向掌心，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们要全力争夺的就是它了！”
场馆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声在耳边回荡。
月见里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篮球，手指灵巧地转了个圈，橡胶摩擦声打破沉默，他抬头望向高悬的篮筐，夕阳的余晖正透过玻璃幕墙，将篮网染成燃烧的橘红色：“准备好了吗？诚凛的各位——”
篮球撞击地板的声响越来越快，像是擂响的战鼓，“这次，我们要让整个冬季都记住诚凛的名字！”
日向浑身散发着活人微死的气息，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灰败的雾气，他盯着相田丽子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今年最后的机会吗...”喃喃自语间，训练馆里空调的嗡鸣都变得格外刺耳，“如果连冬季杯也败北的话...”
他的目光转向笑容灿烂的相田丽子，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队员们裹着单衣在女生宿舍楼下狼狈告白的画面，“这个女人真的会让我们全裸表白的...”声音里带着认命般的绝望。
月见里黏在黑子身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黑红色长发垂落挡住半边慵懒的笑意，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矿泉水瓶，瓶身凝结的水珠在地板上画出蜿蜒的水痕：“我倒是无所谓了，只不过不想被冻死。”
调侃的话语让小金井发出一声哀鸣，却被丽子突然投来的目光打断：“说起来，日向，铁平很快就能回归了。”
丽子的目光意味深长，这句话让正在收拾球衣的日向动作猛地僵住，他猛地抬头，脸上的表情复杂，震惊、期待与不安在眼底翻涌，最终化作干涩的一句：“真的假的？”
伊月夸张地抽了抽嘴角：“哇啊...这下可要热闹了。”他故意拖长语调，引得小狗二号都好奇地凑过来，摇着尾巴蹭他的裤腿。
角落里，几个一年级新生交头接耳，其中一个怯生生地举起手：“铁平学长是...？”
话音未落，伊月解释道：“对哦，说起来你们一年级的还没见过他呢。”他拿出一张照片，手指重重戳在照片上：“7号，我们诚凛的王牌。”
月见里看着照片中意气风发的身影，无意识地摩挲着耳钉，这个陌生的球员长相普通，却能被称为王牌，必然是独一无二的，窗外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照片里的王牌球员的影子悄然重叠。
训练结束后更衣室里蒸腾着汗湿的热气，铁皮柜在头顶交错排列，将顶灯切割成破碎的光斑。
日向狠狠把湿透的毛巾摔在长凳上，金属柜门被震得嗡嗡作响：“虽说要静养，但明明说了让他来见习的。就算有伤在身，脸面都不露胆子倒是不小！”
他攥紧的拳头暴起青筋，古铜色的脖颈因为愤怒泛起潮红，“这家伙眼里还有没有球队纪律？”
伊月往更衣柜里塞护膝眼睛偷偷观察日向炸毛的模样，开玩笑般的对月见里打趣道：“该不会是月见里那一巴掌打得火神不敢来了吧？”
正在穿衣服的月见里闻言挑眉，黑红色长发扫过敞开的储物柜，慢条斯理地扣上衬衫纽扣，琥珀色瞳孔闪过一丝冷意：“哦？所以是我的错？明明是某人不敢面对自己的软弱，却要把责任推给别人。”
正在往背包塞护腕的小金井突然转头：“黑子，你们不是同班吗？知道什么情况吗？”他眨巴着眼睛，发梢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进衣领。
储物柜前，黑子正将叠得方方正正的训练服放进格子，听到问话动作顿了半秒，他轻轻合上柜门，金属锁扣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不清楚，没在班里讲过话。”
语气平淡得像在描述天气，水蓝色的眼眸垂着，让人看不清情绪。
已经收拾好的月见里靠在墙边把玩着黑子的书包带，黑红色长发垂落遮住半边眼睛，他的耳钉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听见这话后，手指猛地收紧，帆布包带深深勒进掌心。
——这两人之间的隔阂，比他想象中还要深。
“好歹问一下啊！”日向几步冲过来，带起的风掀动了伊月搭在长凳上的背心，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住黑子，却在看到少年仰头时平静的眼神后，气势莫名弱了下去。
黑子微微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很抱歉，不过最近，跟他有点不好搭话。”话音未落，他的余光已经扫向月见里。
读懂眼神的月见里站直身体，伸手接过黑子肩上的书包，动作自然得像是接过最珍贵的宝物。他将黑子往门口带了半步，琥珀色瞳孔弯成危险的弧度：“辛苦咯～我们先走啦！”
黑红色长发掠过门框时，还不忘朝众人挥了挥没拿包的手，更衣室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日向欲言又止的嘟囔和小金井的叹息，都隔绝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暮色如墨，将训练馆的玻璃幕墙浸染成深沉的色调，仅存的几缕天光从缝隙中透入，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光影，黑子与月见里并肩走在空荡的走廊，脚步声拖沓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难以言说的心事。
月见里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年，余光瞥见黑子垂着眼眸，水蓝色的眼眸被阴影笼罩，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像是被困在迷雾中的孤舟，让人看不清情绪。
“在想什么？”月见里打破沉默，抬手揉了揉黑子的头发，随即伸手轻轻勾住黑子的小指，“还在为火神的事烦恼？”
声音难得放柔：“别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火神的事，你要是难受，就说出来吧。”
黑子身形微僵，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我只是…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明明作为影子的我应该更了解他，可现在却连靠近都变得艰难。”
话语间满是无力与迷茫，他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月见里微微眯起眼睛，猛地拽住黑子将人抵在冰凉的墙壁上，黑红色长发垂落，遮住两人周围的光线，营造出一个小小的私密空间，他伸手轻轻捏住黑子的下巴，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月见里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罕见的认真：“你明明知道的，那家伙...可是在逃避啊。”
二人的距离很近，黑子抬头，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他：“逃避什么？”
“逃避影与光的真相。”
黑子的瞳孔微微一缩，月见里继续道，声音近乎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他害怕承认——没有你的他，什么都不是。”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又分离。黑子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道：“可是…我也一样。”
黑子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有他的我…也什么都做不到。”
月见里的手指顿了一下，遂双手捧住黑子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月见里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心疼与坚定。
“黑子哲也，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影子。不要否定自己的价值，好吗？你也不是局外人，你是诚凛不可或缺的球员，是我的…最重要的伙伴。别怀疑自己，我们一起把火神拉回来。最后走上巅峰的，一定会是我们诚凛！”
说罢，额头轻轻抵住黑子的额头，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黑子的睫毛剧烈颤动，水蓝色眼眸中泛起晶莹的水花，他微微点头，低声道：“好，一起。”
月见里紧紧地抱了抱黑子，随后松开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勾住他指尖的手却没有松开。
“走吧，我们再回去一趟。我有些新的东西想教给你。”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慵懒，但黑子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步伐比平时慢了一些，像是在等他跟上。
黑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谁都没有再说话。
——但有些话，已经不需要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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