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爬上窗棂时,光斑在课桌上游走成一条透明的河。余晖碎成金箔,落在合拢的书页间,放学铃声撕开燥热的空气时,苏沐槿正用圆珠笔在课桌边缘画抛物线。沈渊收拾书包的动作突然被她腕间的玉珠卡住,清脆的碰撞声混着槐花香,在暮色里漾开。
"等我一下!"苏沐槿扯下校服领结,红绸带在晚风里划出弧线,"我带你去巷口新开的糖水铺。"
沈渊望着对方帆布鞋带扬起的弧度,后颈泛起熟悉的热意。她想起数学课上苏沐槿突然塞来的纱布,还有急救箱里那支印着红十字的铅笔——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书包侧袋里。
巷口的便利店在夕阳里镀了层金边。冰柜玻璃上凝着水珠,冰粉的红豆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苏沐槿挤开纱门时,风铃声惊醒了打盹的老板娘。
"老规矩,两份仙草冻!"她拍了拍玻璃柜上的水渍,"沈渊你呢?试试这个——酒酿圆子,里面有爆浆的红豆馅!"
沈渊望着透明碗里浮动的糯米圆子,糖浆在灯光下流淌成银河。苏沐槿突然凑过来,用吸管戳破她碗里的酒酿蛋,"看!像不像抛物线的顶点?"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两个女孩蹲在巷口的石阶上,糖浆顺着沈渊的指尖淌下来。苏沐槿扯下自己的校服袖口,仔细擦去她手背的黏液。
"你妈会逼你去辅导班吗?"苏沐槿突然问道。
沈渊望着对方被糖浆染亮的睫毛,轻声说,"不会,家里没那么多钱。但我妈说重点高中是改变命运的独木桥,让我好好学习。"
苏沐槿突然把酒酿圆子推到她面前,糯米外皮在碰撞中绽开,红豆馅像心脏般鲜红。"吃!"她命令道,"感受它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就像抛物线突破重力的那一刻。"
沈渊咬破圆子的瞬间,甜腻的红豆馅在口腔里散开。她看见苏沐槿腕间的玉珠在暮色里流转,其中一颗珠子的裂纹正巧映着便利店的霓虹。
"我们去天台看晚霞吧。"苏沐槿突然站起来,帆布鞋带在风里晃成自由的曲线。
沈渊跟在她身后,帆布鞋底碾过散落的梧桐叶。她摸了摸校服口袋里那张急救箱里的纱布,上面还残留着碘伏的苦涩。
天台的铁门锈得厉害,苏沐槿推门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沈渊慌忙捂住耳朵,却在转身时撞见对方被夕阳镀金的轮廓——像上周在语文课上,苏沐槿给她看的《边城》插图里,翠翠站在山冈上的剪影。
"看!"苏沐槿突然指向西天,那里有块形状诡异的云团,边缘被夕阳染成血色,"像不像我们的抛物线——正在坠落,却也正在燃烧。"
沈渊望着那团正在融化的晚霞,突然觉得呼吸一紧。她想起急救箱里那张泛黄的纸条,"1999年运动会专用"的字样在记忆里泛起涟漪。那时的晚霞,是不是也这样红得像要滴下来?
"喂!"苏沐槿突然把冰粉碗扣在她头上,糖浆顺着发丝流淌,"青春就是用来浪费的——像这条抛物线,明知要坠落,还是要划出最亮的弧度!"
沈渊呆立着,任由糖浆在脸颊上凝成晶莹的轨迹。她突然明白上周在器材室,苏沐槿用纱布裹住她伤口时轻声说的那句话——"伤口会好的,抛物线总会找到上升点。"
晚风卷着糖浆的甜香。沈渊抹了把脸,黏腻的触感让她突然笑出声。苏沐槿正举着冰粉碗自拍,镜头里两个女孩被夕阳染成橙红色的轮廓,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青春定格。
"咔嚓——"快门声惊飞了栖息在爬山虎上的麻雀。沈渊望着手机屏幕里那团正在融化的晚霞,突然觉得那些关于未来的焦虑,都变得像糖浆一样黏稠而甜蜜。
便利店的霓虹在暮色里次第亮起。苏沐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支荧光笔,在沈渊手心画了个抛物线,"明天模拟考,记住——顶点永远在你心里。"
沈渊望着手心跃动的荧光绿,突然发现苏沐槿腕间的玉珠又裂开了一道新璺。她想提醒,却在对方转身时看见那串珠子在路灯下流转的光芒——像极了上周急救箱里那支红十字笔帽,在夕阳里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
盛夏的晚风卷着糖浆的甜香,两个女孩的影子在爬山虎墙上拉得很长。沈渊望着苏沐槿帆布鞋带划出的自由弧线,突然觉得那些关于抛物线的公式,在此刻都变成了通往未来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