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初现

清晨的梧桐居笼罩在薄雾中，姜枝推开窗时，发现窗台上放着一盏精巧的走马灯。灯影里两个小人儿正在对弈，栩栩如生。

"寅时三刻就起来做灯，陛下倒是好兴致。"她轻笑着拿起灯，发现灯座下压着一张字条："输棋的人今晚要讲故事。"

姜枝挑眉，正要收起字条，忽听院中传来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她探头望去，温亦卿正在梧桐树下自弈，手边茶盏冒着袅袅热气。

"这么早来讨棋债？"她随手将发丝挽起，翻窗跃下。

温亦卿头也不抬，指尖黑子轻敲棋盘："某人欠我三局，利息该结了。"他忽然抬眸，晨光在眼中流转，"昨晚那招'星落平野'，是浮生阁的路数？"

姜枝执白子的手微微一顿。正要落子，墙头突然传来薛宁源的声音："楚冰块！他们又在下棋不带我们！"

楚越从廊柱后转出，腰间银铃轻响："你的药。"

薛宁源一个翻身落地，手里捧着油纸包："先吃包子！刚出笼的蟹黄包！"他凑到棋盘前看了一眼，立刻咋呼起来，"枝枝你要输啊！阿卿这局布了十七个陷阱！"

姜枝眯起眼睛，果然在棋局东南角发现连环杀招。她突然将白子落在无关紧要处："我认输。今晚讲什么故事？"

温亦卿轻笑，从袖中取出一本棋谱："就讲这个。三年前江南棋会上，有位姑娘用这招'星落平野'赢了西疆棋手拓跋烈。"

姜枝心头一跳。那日她易容参赛，没想到被他认出来了。楚越突然将一粒药丸放在棋盘上："拓跋烈赛后暴毙，中的是这个。"

药丸散发着淡淡的竹叶香，却不是浮生阁的毒。薛宁源抓起包子咬了一口："要我说，西疆使团这次来肯定没好事。那个拓跋玉公主，整天在驿馆附近转悠..."

"所以她今日会来赴宴。"温亦卿收拢棋子，语气突然认真，"阿枝，今晚无论发生什么，记住——"

"信你嘛。"姜枝打断他，指尖轻轻划过棋盘上的星位，"就像你信我一样。"

暮色降临时，姜枝正在梳妆。铜镜中，温亦卿为她簪上一支竹叶形状的玉簪："第一次见你，你鬓角还沾着水草。"

"那时你装富商，连玉佩都戴歪了。"姜枝从镜中看他，"破绽百出。"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不是装得好，是你看破不说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就像我明知你不是渔家女，却还是..."

"陛下！使团到宣德门了！"门外太监的通报打断了他的话。

宴席上，拓跋玉的红衣格外刺目。她径直走到姜枝面前，腰间弯刀上的鸽血红宝石闪着血色的光："淑贵人，久仰了。"突然压低声音，"姐姐演的真好啊，真是出神入化，连枕边人都能骗过呢。"

姜枝指尖的金瓜子无声变形。温亦卿适时举杯："公主远道而来，朕特意准备了江南歌舞。"他击掌三下，乐师奏起的竟是姜枝那夜在小船上吹的竹叶调。

拓跋玉脸色骤变，手按上刀柄。薛宁源突然举着酒壶插到两人中间："这曲子有什么好听的！公主您尝尝我们特制的桂花酿！"

混乱中，姜枝感觉有人往她手中塞了样东西。摊开掌心，是一枚小小的银铃，上面刻着"江南棋会，甲子年冬"。

她抬头，看见楚越站在廊柱旁，银铃在他腰间轻轻摇晃。原来三年前那场棋会，在场的不止她和温亦卿。

宴席喧嚣中，姜枝捏碎银铃。铃心滚出一粒药丸，散发着与当年拓跋烈所中毒药一模一样的气息，却多了分清冽的莲香——这是楚越的特制解药。

她忽然明白，这场棋局，从来就不是她一个人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