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大婚这日，雪落京城。

姜枝站在铜镜前，看着宫娥们将十二支金凤钗一一簪入她的发髻。镜中人一袭正红嫁衣，腰间却仍佩着那枚竹叶镖——礼部女官劝了三次，终究没能让新后摘下这不合规矩的凶器。

"娘娘，该启程了。"

太极殿前，温亦卿正望着玉阶下的血迹出神。那是今晨处决柳相时留下的，尚未被新雪完全覆盖。他下意识摩挲腰间玉佩，触到"长宁"二字凹凸的纹路时，身后突然传来环佩叮咚。

转身的刹那，满朝文武听见年轻的帝王倒吸一口冷气。

姜枝踩着积雪走来，凤冠上的东珠随着步伐轻晃。她本该捧着玉如意的双手却空空如也，反倒将一支木雕的竹叶镖捏在指间——那是温亦卿藏在梧桐居树洞里的秘密。

"陛下看傻了？"她在最后一级台阶前停住，红唇微扬。

温亦卿突然大步向前，在礼官惊恐的目光中打横抱起自己的新娘。玄色龙袍与正红嫁衣纠缠在一起，他贴着她耳垂低语："枝枝今日美得像天上的仙女。"

满殿哗然中，薛宁源拄着镶玉拐杖笑出声来。他身后的楚越依旧冷着脸，却悄悄伸手扶住了他后腰："站不稳就回去躺着。"

"那怎么行？"小侯爷趁机往太医身上靠，"阿卿和枝枝的大婚，本将军当然要在，哼哼。"

典礼持续到日暮。当拓跋玉献上那株冰雕雪莲时，姜枝注意到西疆公主腕间戴着熟悉的翡翠镯——与太后赐她的那只正好是一对。姜枝朝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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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的红烛燃至三更，温亦卿执起银剪，亲手剪断她嫁衣上繁复的结扣。姜枝忽然按住他的手："当年在江南..."

"嘘。"帝王吻住她指尖的薄茧，"别说话。"

红烛高烧，鎏金香炉里沉水香氤氲成雾。温亦卿指尖挑开最后一重纱衣时，姜枝发间的金凤钗恰巧坠地，在猩红地毯上敲出清脆声响。

"疼就咬我。"他吻着她肩头旧伤，龙纹腰带不知何时已缠上两人交握的手。姜枝仰颈时看见帐顶绣的百子千孙图，忽觉腰上一凉——那枚从不离身的竹叶镖竟被他解下，轻轻钉在了床柱上。

"阿卿这是..."

"今夜只准想我。"温亦卿含住她耳垂，抬手放下重重纱帐。窗外雪压折了梅枝，一声脆响淹没在交织的喘息里。

翌日破晓，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宫门。姜枝靠在窗边，看着郊外积雪渐渐染上晨光。当"鄱阳河"三个字映入眼帘时，她猛地攥紧了温亦卿的衣袖。

河畔停着艘旧画舫，船头灯笼早已褪色。温亦卿牵着她踏上甲板，指给她看舱内小几上凝固的烛泪——二十年前，先帝就是在这里遇见那个救他的采药女。

"父皇临终前，其实说了两句话。"温亦卿从暗格取出一盏琉璃灯，"第一句是'长宁吾儿'，第二句..."

灯座转动，露出夹层里泛黄的信笺。姜枝看着母亲娟秀的字迹，终于明白浮生阁主为何总在月圆夜盯着她的眼睛。

雪又下了起来。温亦卿为她系好狐裘时，发现新后眼中噙着泪，嘴角却含着笑。远处传来薛宁源大呼小叫的声音——小侯爷正追着楚越要尝一口药酒，积雪上歪歪斜斜的脚印，像写不完的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