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的冰棱在暖炉烘烤下滴着水珠,将青砖洇成深色。
薛令辞肩头的血痕在素色襦裙上格外刺目,三夫人攥着绣帕的手指节发白,翡翠镯子磕在黄花梨椅扶手上叮当作响。
满眼心疼看着女儿,眼泪在眼里打转。
"父亲明鉴。"大夫人捧着手炉轻叹,"令旗这孩子性子直,若不是被那人激着——"
大夫人跪在堂前拭泪:"令旗背上还有板子印未消,如今又添新伤,这孩子自小体弱......"
“而且,令辞和令旗这孩子关系素来交好,怎么会舍得伤她呢,再说他这段日子伤还没有好,是伤不了人的 。”
“老夫人你都不知道,令旗身上,有多出淤青呢……”
薛令旗立即跪直身子,他扯开衣襟,露出腹部青紫,"您看薛复把我打成什么样!"
薛复垂眸盯着砖缝里的血渍。
方才大夫人房里的张嬷嬷来得极快,雪地上的冰棱早被扫进池塘,此刻他袖中羊脂玉镇纸还带着薛令辞的温度。
"够了。"老夫人转着佛珠打断,"令辞的伤..."
"已请了回春堂的周大夫。"大夫人抢着接话,"最上等的金疮药,断不会留疤。"
她亲昵地拢住三夫人发凉的手,"妹妹宽心,我特意让人炖了燕窝粥。"
“不管怎样,说到底令辞受伤了,都是令旗这个做哥哥不是,才让令辞受伤,这是给令辞姑娘的补偿。”
三夫人抽回手时。
珠玉相撞的脆响里,她望见屏风后闪过半幅黛色裙角——是二房派来探消息的丫鬟。
"既都有错,便都罚抄《家训》十遍。"佛珠突然停在第七颗上,老夫人瞥向薛复,"尤其是你,既得了书院名额,更要谨言慎行。"
"母亲!"三夫人霍然起身,哽咽不成声,"母亲,辞儿还伤着..."
"三夫人放心,我已经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保证过几日换你一个活泼乱跳的辞儿姑娘。"大夫人好心安稳三夫人。
转头又卖惨,"令旗在祠堂跪了三个时辰,膝盖都肿了。他已经知道错了,小辈们打闹是常有的事。不止辞儿姑娘一人受伤,我家旗儿也是伤着了的,身上现在还在青着呢。"
“你……”
“好了,令旗闭门思过三日,薛复去祠堂抄十遍家训。退下吧。”老夫人发话。
几人退下。
檐角冰棱"啪嗒"断裂,惊飞了啄食雪籽的麻雀。
三夫人盯着燕窝粥里晃动的影子,忽然想起上月庄头来报,大夫人兄长强占的百亩水田,账上还记着三房的贴补。
"孩儿领罚。"薛复突然叩首,额头碰在青砖上。她挣扎着要起身,被三夫人死死按住肩头。
老夫人露出满意的笑:"薛复是个懂事的。"
她招手让丫鬟捧来鎏金手炉,"天寒地冻的,把前儿新得来银霜炭给三房送两筐。"
三夫人恨死,这新碳是前不久她孝敬给老夫人等我,如今倒成了打赏她自己了。
回廊的穿堂风卷着药香,三夫人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突然在门前驻足。
假山石后传来大夫人带笑的声音:"...可笑,那两筐炭还不是她自个儿的?"
"娘亲?"薛令辞虚弱地扯她衣袖。
"没事。"三夫人将女儿裹进狐裘,转头对心腹嬷嬷道:"明日去告诉陈掌柜,往后往府里交的酒铺红利,减三成。"
嬷嬷应下。
雪粒子又纷纷扬扬落下来,薛复候在垂花门下,肩头积了薄雪。
他接过药罐时,“你怎么来了?你家姑娘怎么样了?”
"大哥..."薛令辞从暖轿里探出头,发间珊瑚钗映着雪光。
“你怎么来了!还不好好回去养伤。”
“没事的,已经上好药了。”
“那也不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