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了

林晚心头一跳，猛地回头望去。

木九渊微勾着头，整个人都陷在车厢的阴影里，像一株见不得光的苔藓。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林晚赶紧爬了回去，蹭到他身边。

荒芜勒住缰绳，迟疑了一下：“往右就是霜州地界。到了那儿，我通行无阻，咱们只要一路南下，就能从焚寂州绕回荒州，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你想回归墟州，也没人拦你。”

“我说，往左。”木九渊一字一顿，声音平静得可怕，“去云境冰谷，截杀沈千澈。”

荒芜先是一愣，随即慢慢眯起了眼，一抹狠厉的光从眼中闪过。

“不错！”她一拍大腿，“沈千澈拖着半条命也要出城，肯定是去找灵丹妙药续命！咱们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哪有放虎归山的道理？他身边有高手护卫，冰谷地势险要，是他必经之路，也是他唯一的死路！我们必须抢在他前头，到那儿给他备上一份大礼！”

她向来果决，话音未落，手中长鞭一甩，车队立刻转向，径直碾进了通往云境的道路。

“云境天冷，到了前头镇子，先给小妹添几件厚衣裳。”荒芜嘴里嘀咕着，又重重一扯缰绳，拉车的幻兽嘶鸣一声，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林晚关上车门，将外面的阳光和暖风彻底隔绝。

她坐到木九渊身边，车厢里又黑又冷，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刚才死里逃生，她和荒芜在外头晒太阳吹风，人有点飘，笑得太大声，忘了车里还有个重伤员。

他肯定不爽了。

像木九渊这种人，一个人待在黑暗里，指不定又要胡思乱想到哪里去。

她轻轻靠过去，把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

木九渊的身子僵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揽住了她。

他似乎已经有些习惯了她的亲近，每一次她主动靠近，他的身体总会先于理智做出反应。

“你得快点好起来才行。”她轻声开口，“只有你，才有本事在那么多人的保护下，杀了沈千澈。”

他怔了怔，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小事情。”

“‘它’跟来了吗？”她又问。

木九渊的笑意深了些：“在车厢底下，帮你盯着你姐呢。”

林晚：“……”

车外，荒芜正愉快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林晚暗想，大姐要是知道那个诡异的偶人娃娃就趴在车底下，用一双阴森森的黑眼睛盯着她，恐怕再也唱不出来了。

她用脸颊蹭了蹭木九渊的肩膀，然后坐直了身体。

“来，我继续替你疗伤。”

木九渊没吭声。

林晚自顾自跳到软榻上，盘膝坐好。

她刚闭上眼，就觉一阵冷风袭来，整个人被一股大力重重地抵在了车厢壁上。

“小晚儿。”

他轻轻磨着牙，那张俊美的脸一寸寸逼近，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荒芜说，不让你再和我待在一起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毫不掩饰的渴求，让她心弦猛地一颤。

木九渊眯起眼，那视线像一条冰冷的蛇，在她红润的唇上逡巡。

“我刚才突然在想，你啊，天生就该活在太阳底下。要是跟着我一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迟早会变成我这样的青苔。”

他用一种野兽盯住猎物的神情锁着她，心里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那不如，现在就把她拖下来，一起变成青苔。

林晚心中剧震，吃惊地抬眼看他。

他这是……萌生了退意？

他竟然有了放手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