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服领口的标签磨得后颈发红,我蹲在树荫下调整鞋带时,郝燕突然把冰镇柠檬茶贴在我耳后。她马尾辫上别着七彩发夹,随着笑声叮当作响:"黄瑶同学,你偷看江清的样子像极了《动物世界》里盯住猎物的树懒。"
塑胶跑道蒸腾的热浪里,江清正在帮教官搬运矿泉水。迷彩服袖口卷到手肘,小臂线条随着箱子的重量绷成优美的函数曲线。魏泽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往他怀里扔了瓶盐汽水,两个人倚着双杠不知在说什么,忽然同时朝我们这边望过来。
我慌忙低头,迷彩裤膝盖处洇开的汗渍突然变得刺眼。郝燕用脚尖碰了碰我的胶鞋:"赌五毛钱,魏泽明待会肯定要来讨水喝。"
话音未落,带着汗味的阴影就笼罩过来。魏泽明迷彩服领子歪斜,露出锁骨处被晒红的三角区:"两位大小姐,行行好给张湿巾呗?"他说话时眼睛却盯着郝燕手里的柠檬茶,喉结上下滚动像卡住的弹珠。
"叫声姐姐就给你。"郝燕晃着湿巾包装,塑料纸在阳光下闪成银色小鱼。我看着她把湿巾抛向反方向,魏泽明扑过去接住时,迷彩裤膝盖重重磕在跑道边缘。
江清就是在这时坐到我身边的。他拆开湿巾包装的声音惊飞了树梢的蝉,薄荷混着碘伏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我数着他折叠湿巾时泛白的指节,突然发现他右手虎口结着新鲜的血痂。
"搬水时划的。"他忽然开口,湿巾擦过额角的动作带起一阵凉风,"你总盯着伤口看,它会愈合得更快吗?"
我的耳膜嗡嗡作响,掌心沁出的汗把裤缝染成深绿。郝燕和魏泽明在十米外追逐打闹的影子突然模糊成色块,整个世界只剩下江清睫毛投在鼻梁的阴影,随着他吞咽矿泉水的动作轻轻颤动。
傍晚解散时,我在储物柜发现两盒创可贴。浅蓝盒子上贴着便签,字迹锋利得能割破黄昏:「树懒的凝视有治愈效果?」转头看见江清正在走廊尽头换纱布,魏泽明举着手机电筒照亮他的伤口,暖黄光晕里,他耳垂上的黑痣像滴凝固的夜。
郝燕啃着绿豆冰棍凑过来时,我迅速合上储物柜。她突然捏住我发烫的耳垂:"黄瑶同学,你现在的脸红得能煎鸡蛋。"冰棍水滴在我锁骨上,凉得我打了个颤。
夜风裹挟着桂花香钻进教室窗户时,我正在誊写军训日记。江清的钢笔突然滚到我的桌角,墨蓝色笔杆沾着体温。我伸手去够,指尖碰到他来不及收回的手指。
"抱歉。"他声音比白天沙哑,喉结旁的月牙疤随着吞咽起伏。我看着他旋开钢笔吸墨器,深蓝墨水在玻璃管里升起又坠落,突然想起午后他虎口渗血的伤口。
魏泽明在后排吹口哨:"江清你行啊,新钢笔就敢借人?"郝燕抓起英语书砸过去,书页间飘落的单词卡像白鸽扑棱棱飞了满桌。我捏着染上墨迹的指尖,看江清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抛物线穿过他未愈合的伤疤,终点停在我日记本边缘。
军训最后一天突降暴雨,我们挤在器材室躲雨。郝燕的迷彩服下摆滴着水,正和魏泽明争抢最后一包干脆面。江清靠在垫子堆成的山丘上,迷彩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结痂的伤口像枚暗红色月亮。
"要不要听雨声频率?"他突然递来左耳耳机,银白色线圈缠着创可贴的包装纸。我僵硬地凑过去时,听见肖邦的《雨滴》混着现实中的雨声在耳膜流淌。他卫衣口袋里露出半盒薄荷糖,锡纸折射着器材室昏黄的灯光。
郝燕的尖叫突然刺破雨幕,魏泽明举着手机播放《鬼吹灯》有声书。在纷乱的雨声与惊叫声里,江清忽然指向窗外:"看。"
积雨云裂开的缝隙中,彩虹正从单杠上方生长出来。他举起手机拍照,镜头却偏向我这边。我想问他究竟在拍彩虹还是拍别的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你伤口还疼吗?"
他转着薄荷糖盒的手突然停住,糖粒在铁盒里撞出细碎的响。器材室潮湿的空气里,我听见他说:"树懒疗法很有效。"
雨停时我们在水坑里发现只迷路的斑鸠,郝燕非要给它起名叫"魏小明"。魏泽明翻着白眼掏出手帕铺在纸箱里,动作却轻柔得像捧着易碎品。江清蹲在旁边用树枝画保温区示意图,后颈发茬沾着水珠,在夕阳下亮晶晶的。
回教室路上,郝燕突然拽住我衣袖:"你觉不觉得,他俩特别像欢喜冤家?"她眼睛亮得可疑,指甲无意识抠着迷彩服袖口的线头。我数着江清留在积水里的脚印,突然发现他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方砖接缝处。
晚自习传作业本时,我的指尖再次触到江清的钢笔。这次他没收回去,任我的指腹擦过笔夹雕刻的银杏叶纹路。魏泽明用圆规尖戳他后背:"江大学霸,这道物理题..."话音未落就被郝燕扔来的橡皮砸中额头。
我翻开数学练习册,发现夹着张薄荷糖纸折的千纸鹤。翅膀内侧用钢笔画了道抛物线,终点是颗小小的红心。窗外晾着的迷彩服还在滴水,雨后的月亮浮在晚自习的灯光里,像块将化未化的薄荷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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