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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蜕挂满香樟枝桠时,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牌翻到了"23"。我趴在课桌上给解剖图描血管,江清的钢笔尖突然戳了戳我后背:"黄瑶同学,你把肝门静脉画成了心电图的室颤波形。"
郝燕从后排扔来橡皮救场,却在半空被魏泽明截胡:"某些人再眉目传信,我就要向老陈举报生物实验室违规存放蜜桃乌龙茶!"他晃着江清课桌下的保温箱,冰块碰撞声里渗出甜腻的果香——那是江清每天变着法塞进我储物柜的"实验耗材"。
江清慢条斯理地摘下护目镜,镜腿勾住我耳边碎发:"魏同学,建议复习下《化学物质对小白鼠行为的影响》这篇文献。"他指腹蹭过我被太阳晒红的耳尖,实验室白炽灯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光晕,"尤其是糖分摄入与多巴胺分泌量的正相关曲线。"
我慌忙转身时撞翻了培养皿,青霉孢子像星尘飘散在光束里。江清突然握住我的手腕拉近显微镜:"看,它们在替你脸红。"目镜里游动的菌丝缠绕成心形,我这才发现载玻片角落用荧光笔写着"瑶"的拼音首字母。
梅雨季的暴雨总爱在放学时突袭。我攥着书包带在走廊徘徊,江清突然将伞柄塞进我手心:"生物社的遮阳伞,防晒指数SPF50+。"伞骨撑开的刹那,我闻见他校服上沾染的实验室酒精味,混着后山新摘杨梅的酸甜。
"顺路。"他单手拎着两人的书包,雨水顺着伞沿织成珠帘。我的帆布鞋踩碎水洼里的云影,他忽然拽着我往便利店屋檐下躲:"看,双彩虹。"
玻璃橱窗倒映着我们的影子,他屈起的指节离我手背只有0.5厘米。魏泽明骑着自行车载着郝燕从雨幕里掠过,车筐里的绣球花砸出"要命!魏泽明你骑的是扭扭车吗"的尖叫。江清突然低头帮我系松散的鞋带,发梢雨水滴落在我脚踝,像十七岁隐秘的吻痕。
校庆话剧排练成了暧昧的修罗场。江清被推选为睡美人王子,而我被迫穿上郝燕改装的欧根纱裙。"某些人眼睛要黏在黄瑶的腰封上了。"魏泽明举着纸板剑戳江清后背,"台词本第三页被你捏成咸菜干了!"
聚光灯下,江清俯身做亲吻姿势时,呼吸扫过我颤动的睫毛。本该静止的"沉睡"桥段,他却用气声说:"你睫毛抖动的频率,让我算不出安全社交距离。"我藏在裙摆下的脚趾蜷缩成团,听见他胸腔震动的轻笑混着礼堂老旧空调的嗡鸣。
暴雨夜留校值班时,我们发现被遗弃的奶猫。江清用白大褂裹住颤抖的毛团,我举着手电筒看他给小猫滴眼药水。窗外闪电劈亮的瞬间,他忽然说:"它瞳孔放大的模样,像极了你看见我时的样子。"
我们挤在器材室的折叠床上守夜,奶猫在他掌心咕噜作响。凌晨三点的月光从气窗漏进来,江清的腕表指针泛着幽蓝的光。他忽然把耳机分我一半,肖邦的夜曲里混着窗外的雨声,还有他近乎呢喃的:"黄瑶,你知道为什么植物会向光生长吗?"
没等我回答,魏泽明踹开铁门:"老陈查岗!"江清瞬间用身体挡住我,他后颈的汗珠滚落在我锁骨。奶猫的尾巴扫过我们交叠的手背,郝燕举着手机闪光灯闯进来时,画面定格成一张偷拍照——后来在校园论坛飘红,配文是"理科班睡美人の禁忌の恋"。
月考放榜日,江清的名字与我的再次并列榜首。他倚着光荣榜用红笔圈出我们名字间的缝隙:"这里应该填入什么公式?"我转身时马尾扫过他喉结,看见他草稿本上画满交错的等号,每个"="都被描成丘比特之箭。
黄昏的实验室弥漫着自酿杨梅酒的香气。江清摇晃着锥形瓶里的绛红色液体:"酒精发酵需要隔绝氧气,就像..."他突然倾身逼近,鼻尖悬停在我唇畔,"某些情感在密封的心室才能酿成酒。"
郝燕的尖叫从窗外炸开,魏泽明正吊在紫藤架上学人猿泰山。江清趁机将杨梅酒倒进我保温杯,玻璃瓶身凝着的水珠滚落在他虎口的旧疤上,像月亮碎在了蜿蜒的银河里。
离校时发现单车链条脱落,江清单膝跪地帮我修理。他沾满机油的手指擦过我脚踝,金属碰撞声里忽然抬头:"黄瑶同学,你心跳声吵到我的扳手了。"夏风掀起他汗湿的后领,露出颈后结痂的蚊子包——那是我昨天偷偷拍死在他皮肤上的,此刻却像枚隐秘的徽章。
路灯次第亮起的瞬间,他忽然把校服外套系在我腰间:"沾了油渍。"布料残留的温度灼烧着皮肤,我嗅到袖口沾染的杨梅酒香,还有他藏在衣领深处的、十七岁夏夜特有的,青柠与暮色交融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