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蝉鸣突然安静下来,我抬头看见老班抱着一摞准考证走进教室。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江清伸手摘掉我发梢上的橡皮屑,指尖掠过耳廓时带起一阵酥麻:"黄瑶同学,你的头发在解薛定谔方程。"
郝燕从后座探身抢走我的错题本:"最后三天了还卷!"她校服袖口沾着荧光笔的痕迹,魏泽明立刻掏出湿巾往她手腕上怼:"某些人笔记记得像抽象派画展,考试全靠意念答题。"
江清把冰镇薄荷茶推到我手边,玻璃瓶身的水珠在课桌上汇成小水洼。我咬着吸管偷看他解题的侧脸,他忽然用笔帽敲了敲我草稿纸上画歪的抛物线:"这里应该用导数求斜率。"阳光恰好漫过他滚动的喉结,在锁骨处投下跳动的光斑。
午休时我们在走廊背古文,江清倚着栏杆念《赤壁赋》。他校服领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颈后晒红的皮肤。我数着他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突然听见他轻笑:"黄瑶同学,'寄蜉蝣于天地'后面是什么?"
"是...是..."我的耳朵开始发烫,他忽然凑近,带着薄荷糖的气息念出下半句,"渺沧海之一粟。"郝燕从楼梯间探出头起哄:"某些人教课文需要贴这么近吗?"魏泽明举着冰棍在后面配音:"这是付费内容!"
放学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我和江清挤在保安亭躲雨。他书包肩带滑落时蹭过我手臂,皮肤相触的地方像被阳光晒过的绒布。远处郝燕正用课本砸魏泽明:"让你不带伞!"溅起的水花里,江清忽然说:"其实我喜欢这种天气。"
"什么?"雨声太大,我不得不仰头靠近。他的呼吸扫过我额前的碎发:"雨声会覆盖心跳的频率。"话音未落,魏泽明骑着自行车载着郝燕冲进水洼,溅起的泥点在我们校服上开出深褐色的花。
晚自习的吊扇吱呀转着,我在物理卷子上画受力分析图。江清突然递来张字条,上面列着三种解法的优缺点。他手腕压着我的草稿纸边缘,青筋在台灯下像蜿蜒的河。郝燕传过来的薄荷糖在半空被魏泽明截胡,包装纸撕开的声音惊飞了窗外打盹的麻雀。
离校时发现单车篮里有瓶结霜的汽水,易拉环上刻着小小的Σ符号。江清正在车棚调试变速器,听见我的脚步声也没抬头:"冰镇碳酸能提高多巴胺分泌。"他的影子斜斜铺在水泥地上,我踩着他的影子走,忽然发现他耳后新冒出的青春痘。
教学楼的灯渐次熄灭,我们在校门口的小卖部撞见买关东煮的郝燕。魏泽明正往她杯子里偷偷加辣椒酱,被发现了就举着鱼丸满货架逃窜。江清突然把最后串海带结让给我,竹签尖沾着的酱汁在他虎口凝成琥珀色的月牙。
回家的路要经过开满蔷薇的围墙,江清忽然伸手替我挡开横生的枝条。树影婆娑里,我们的影子在围墙上短暂相拥。他书包上的银杏挂坠叮咚作响,像初夏未说出口的告白。
夜风吹起试卷的边角时,我在错题本里发现张糖纸折的千纸鹤。翅膀内侧用铅笔写着:"考完试带你去吃芒果冰。"台灯的光晕里,手机突然震动,江清的消息和十七岁的蝉鸣同时抵达:"明天记得带2B铅笔,我多备了块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