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社的电梯总是很慢。
轻言抱着一摞待审的封面设计稿，盯着楼层数字缓慢跳动。午休时间，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金属墙壁映出她略显疲惫的倒影——昨晚熬夜改稿，眼下还留着淡淡的青黑。
电梯在12楼停下，门开的瞬间，轻言的呼吸一滞。
言寺站在门外，西装笔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明显怔了一下，随即迈步走进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斥着雪松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轻言下意识往角落挪了挪，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设计稿的边缘。
"去几楼？"言寺伸手按了按钮，声音低沉。
"一楼，谢谢。"
电梯开始下降，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轻言盯着自己的鞋尖，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言寺——他今天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着，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然后，她看到了。
青紫色的痕迹，暧昧地印在他的锁骨上方，像是一个宣告主权的印章。
轻言猛地移开视线，喉咙发紧。
那些痕迹太明显了。
深浅不一的红痕，有些已经泛青，显然是前一晚留下的。轻言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象那些痕迹是如何形成的——某个女人的唇，某个女人的牙齿，某个女人在他身上留下这些印记时，言寺是不是也像那晚吻她时一样，睫毛轻颤，呼吸急促？
"你最近在躲我。"
言寺突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电梯里格外清晰。
轻言抬起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眼神复杂。她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微笑："有吗？只是工作忙。"
言寺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是要看穿她的伪装。轻言不自觉地别过脸，却听见"叮"的一声——电梯突然停了。
灯光闪烁两下，随即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轻言下意识往后退，后背贴上冰凉的电梯壁。
应急灯亮起，投下惨白的光。言寺按了紧急呼叫按钮，对讲机里传来保安模糊的声音："电路故障，正在抢修，请稍等。"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轻言苍白的脸上："怕黑？"
"不是。"轻言摇头，却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狭小的空间，昏暗的光线，言寺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这一切都让她想起那个失控的夜晚，想起他带着酒气的吻，想起他说"我根本没醉"时眼底的挣扎。
言寺突然上前一步，抬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那天在咖啡厅..."
"你女朋友很漂亮。"轻言打断他，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尖锐，"年轻，活泼，很适合你。"
言寺的瞳孔猛地收缩："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是谁？一夜情的对象？"轻言听见自己说，"还是说，你现在已经随便到谁都可以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言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他后退一步，后背撞上电梯壁，发出一声闷响。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轻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电梯突然恢复运行，灯光大亮。
刺眼的光线下，言寺脖子上的痕迹更加清晰可见。轻言别过脸，却在电梯门开的瞬间听见他说：
"她是我妹妹。"
轻言猛地回头："什么？"
"言檬，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言寺的声音很轻，"我爸再婚后的孩子。"
轻言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天在咖啡厅，她是故意的。"言寺苦笑，"她男朋友是个混蛋，脖子上全是掐痕。我骂了她一顿，她就..."
他没说完，但轻言已经明白了。那个亲昵的拥抱，那个落在脸颊上的吻，都是言檬故意演给她看的。
而她现在才注意到，言寺脖子上除了暧昧的红痕，还有几处明显的淤青——那不是吻痕，是手指掐出来的痕迹。
深夜的医院走廊，灯光惨白得刺眼。
轻言抱着一叠设计稿匆匆走过拐角，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长椅上。言寺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他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头发凌乱，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你怎么在这？"
"送稿子。"轻言晃了晃手中的文件，"你呢？"
言寺的嘴角扯出一个疲惫的弧度："言檬......酒精中毒。"
轻言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病房。透过玻璃窗，她看见那个红发女孩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手腕上插着输液管，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
"她还好吗？"
言寺摇摇头，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陪我一会儿，好吗？"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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