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长孙明绾睁开眼便看见抓着石柱气息奄奄的长孙平戎。
他面色如纸,嘴角还凝结着暗红血痂,胸膛微弱起伏间,连喘息都带着破碎的呜咽。
她提着裙摆正要上前,却被长孙无极长臂拦住,广袖掠过她鬓边步摇,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无极.元昭诩毕竟是父皇的血脉。
长孙无极望着那垂死之人,玄色锦袍上的金线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无极.元昭诩血脉至亲,不可妄动。
长孙明绾猛地转身,凤目圆睁……
明绾.元卿玥他三番五次欲置你于死地,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你还要心慈手软?
她腕间的玉镯轻轻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仿佛在无声地应和着她胸中那汹涌翻腾的怒意。
长孙无极垂眸看着自己掌心那道愈合未久的剑痕,那是半月前长孙平戎设伏留下的印记。
良久,他轻声开口……
无极.元昭诩留他性命,带回去交由父皇发落。
话音未落,突然传来剧烈咳嗽。
长孙平戎挣扎着撑起身子,染血的指尖死死攥住床幔,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
无极.元昭诩明绾!
他声嘶力竭的呼喊惊飞了檐下白鸽……
长孙平戎我错了!我愿以命相抵!只要你救我……我把所有谋划都告诉你,求求你……
喉间涌上的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在月白中衣晕开狰狞的红梅。
长孙明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绣鞋碾过满地碎裂的瓷片……
明绾.元卿玥看在太子哥哥为你求情的份上,且饶你这一回。
明绾.元卿玥等你活过来,再慢慢清算越家满门的血债。
她转身之际,金丝绣就的鸾鸟在裙裾翻飞之间,仿若振翅欲破空而出。
长孙无极望着如惊弓之鸟的异母兄弟,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无极.元昭诩你死不足惜,可终究流着皇室血脉。
阴影中,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无极.元昭诩今日之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天门墟上空,厚重云层突然被一道金芒撕裂,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霞光如瀑倾泻,将整片苍穹染成瑰丽锦缎。
远处传来钟鼓齐鸣,祥光中隐隐浮现出鸾凤交缠的虚影,引得围观人群纷纷仰首,惊呼声此起彼伏。
“快看!是五色霞光!”
人群中爆发出激动的呐喊……
“上回出现这般异象,还是无极太子独闯天门墟时!”
有人望着半空盘旋的七彩光晕,眼中满是敬畏……
“可如今太女与翊王殿下都进了墟中,这祥瑞到底应在谁身上?”
“长孙氏一门二天子,当真是五洲之福!”
白发老者抚须长叹,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议论声中,天门墟入口处泛起阵阵涟漪,众人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虚空裂缝。
最先踏出的是一抹明黄身影。
长孙明绾的广袖迎风翻飞,鸾纹裙摆轻盈掠过,仿佛拂动了满地星辉。
她发间的凤钗在霞光中熠熠生辉,与天边流岚交相映衬,宛若自九霄云端翩然而降的神女,带着不可亵渎的清冷与华贵。
她身后,长孙无极身着玄色长袍,负手而立。腰间玉珏在微光中透出温润的光泽,随着他沉稳的呼吸轻轻摇晃。
他的姿态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凛然威严,仿佛天生便是这天地间的主宰,令人望而生敬,却又难以亲近。
直到最后,形容狼狈的长孙平戎才踉跄着跌出墟口,华服破损,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是太女!太女成功闯过天门墟了!”
人群瞬间沸腾,欢呼声直冲云霄。
眼尖的修士突然倒抽冷气……
“那是……无极太子!太子殿下还活着!”
韩林踉跄着冲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参见无极太子殿下!”
他抬头时,泪水已模糊双眼……
“您终于回来了!当初您孤身涉险,老奴日日悬心,如今……如今可见到殿下无恙!”
长孙无极伸手虚扶,声音沉稳如松……
无极.元昭诩韩总管请起。
他望着天边尚未消散的霞光,眼中泛起柔光……
无极.元昭诩这一切,皆是天意。
无极.元昭诩天佑天权,器印所归,本太子自当不负所望。
话音落下,四周再度响起此起彼伏的朝拜声,响彻天际。
战南城仰首大笑,玄铁冠上的狼牙随着动作轻晃……
战南城本王今日真是蓬荜生辉,竟能同时迎来三位天权贵胄!
他目光扫过长孙无极腰间温润的螭纹玉珏,语调拖得绵长……
战南城听闻太子殿下独闯天门墟的壮举,如今又见这祥瑞之象,莫不是要在磐都重演圣迹?
战南城只是殿下何时驾临,也该知会一声,好让本王尽尽地主之谊。
长孙无极负手而立,玄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眼尾余光扫过战南城故作热络的面容……
无极.元昭诩托王上的“关照”,本宫这条命倒是在磐都保住了。
他语气淡淡,却暗含锋芒……
无极.元昭诩还要多谢王爷,替我照料了这几日小妹。
长孙明绾闻言,杏眼圆睁,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剜了兄长一眼。
这哪是道谢,分明是暗指战南城此前对她的“刁难”!
她正欲开口反驳,却见韩林已疾步上前,袍角翻飞间重重跪倒在地……
“老奴恭迎太子殿下凯旋!”
随着这声高呼,四周的侍卫、宫人纷纷伏地叩首,此起彼伏的“恭迎”声在殿内回荡,声浪几乎要掀翻鎏金殿顶。
战南城面上笑意未减,袖中的指尖却悄然攥紧,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越瑾桑攥着半卷舆图,快步跟进内室。
竹帘被风掀起的瞬间,她瞥见长孙明绾倚在湘妃榻上,指间缠着一缕被剑气削断的发丝,那截金红色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越瑾桑天门墟的五彩霞光……
越瑾桑将舆图随意搁在檀木几上,玉镯磕出清响……
明绾.元卿玥究竟是应在你身上,还是太子?
长孙明绾的轻笑声随着窗外渐起的风声一同飘散,那声音像是被风吹乱的丝线,模糊了情绪的边界,让人难以分辨其中究竟藏着喜意还是怒意。
她的笑意浅淡,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仿佛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明绾.元卿玥他破了三生幻境,我斩碎九转心魔。
她蓦然坐直了身子,广袖轻扬间,竟将案头那只青瓷笔洗拂落于地……
明绾.元卿玥这霞光从何处来、因谁而显,谁又能说得清?
尾音骤然冷下来……
明绾.元卿玥但绝不会是长孙平戎那废物。
越瑾桑缓缓跪坐在榻边,指尖轻轻拂过长孙明绾那染血的裙摆,动作间透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与痛惜。
那一抹刺目的猩红,在素白的布料上晕开,宛如寒冬里的一场惊心落雪,冷意直逼心底。
她的手指微微一顿,仿佛生怕触碰会加重这无声的伤痛,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去确认那气息是否依旧温暖如初。
布料下的伤口还在渗血,晕开暗褐色的痕迹。
越瑾桑我倒盼着是你。
她轻声细语,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素白的裙裾垂落在青砖之上,宛如一片即将消融的雪,带着几分清冷与柔美,悄然融入这古朴的背景之中。
她的声音如同一缕轻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心头不由自主地一颤。
越瑾桑这样太女之位便名正言顺,那些迂腐老臣也挑不出错处。
她忽然攥紧长孙明绾的手……
越瑾桑天权不比璇玑,女子承位如履薄冰……
声音戛然而止,唯有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扑簌簌撞在窗纸上。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