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此时韩林已行至长孙无极身前,躬身一揖……
“参见太子殿下,您可算回了!陛下一直念叨着要见您呢。”
长孙无极目光转向扶摇,却听她轻声催道……
扶摇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见完父皇再来寻我。
他颔首,随即看向江枫沉声道……
无极.元昭诩传令下去,扶摇既是我的人,更是天权国的贵客,任何人不得对她有半分轻慢!
说罢转向韩林……
无极.元昭诩前头引路。
禅房内,长孙无极肃立在长孙迥面前沉声道……
无极.元昭诩父皇,儿臣回迟了。
无极.元昭诩听闻……
话未说完便被长孙迥打断……
长孙迥你且看身后那炉丹药,为父整整炼了十余年,今日正是开炉之时。
长孙无极顿了顿,又道……
无极.元昭诩儿臣还听闻,德玉叛军已盘踞江北,先头部队足有十万之众,明绾仅带万人恐难制衡。
无极.元昭诩以德王治军之狠厉,随时可能挥师南下。
长孙迥却指了指案几……
长孙迥无极,那盒新茶你尝尝。
长孙迥今年的东白山春茶,采的都是头茬嫩芽,我特意让他们留了两盒,你和明绾各取一盒。
他忽然握住儿子的手,眼中泛起微光……
长孙迥印玺、兵符、沼令,都在这匣中。
长孙迥天权的万里江山、军国重务,为父今日尽数交托于你。
长孙迥为父老了,往后的荣辱安危,便全仗我儿了。
长孙无极垂眸躬身……"
无极.元昭诩父皇春秋鼎盛,这天下五洲还需您掌舵定航。
长孙迥抬手抚过案头玉镇纸,声线渐沉……
长孙迥我这副骨血……
长孙迥无极,江北战事唯有交托你与明绾,为父才能安枕。
无极.元昭诩儿臣领命。
无极.元昭诩必当竭尽所能,为父皇分忧解难。
长孙迥可还记得那句“容颜未老恩先断”?
长孙迥帝王家最是凉薄。
长孙迥德王虽是你叔父,如今身犯谋逆大罪……。
长孙迥该如何处置,你当有分寸。
长孙无极指尖攥紧玉带扣,声如金石……
无极.元昭诩天家纲纪在前,君臣大义为先。
无极.元昭诩血缘亲疏安能凌驾国法?
无极.元昭诩谋逆之罪,断无宽宥之理。
长孙迥好!
长孙迥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长孙迥即刻点兵驰援潼关,务必稳住江北防线。
他忽然抬眼,目光落在儿子腰间玉佩上……
长孙迥那个叫扶摇的姑娘,你一并带回来了?
长孙无极喉头微动,单膝跪地……
无极.元昭诩儿臣有罪!
无极.元昭诩当年瞒报父皇,暗中救下扶摇。
无极.元昭诩此次带她回朝,正是要向父皇请罪。
无极.元昭诩恳请父皇念在她于儿臣有救命之恩,莫要苛责!
长孙迥指尖轻叩着紫檀木桌沿,忽而轻笑出声……
长孙迥我何苦要为难她?
他抬眼望进儿子眼中,苍老年纹里漾开暖意……
长孙迥你是我嫡亲的孩儿。
长孙迥前些时日见着越瑾尘携你妹妹游园,看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为父何尝不盼着你也能与心上人相依相伴。
他抚过案头叠放的奏折,声线渐沉……
长孙迥先前阻拦并非私心。
长孙迥你可知满朝御史言官递了多少封奏疏?
长孙迥太子妃位系国本,岂能容人随意置喙?
长孙迥若因情爱乱了朝纲,不仅你储君之位难稳,只怕那姑娘也要被唾沫星子淹了。
无极.元昭诩可是父皇,扶摇她……
长孙无极急欲辩解,却被父亲抬手止住。
长孙迥外面的事,暗卫早禀过了。
长孙迥指节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柔和下来……
长孙迥听说她陪你闯过鸑鷟渊,蹚过天门虚的浑水?
长孙迥这般肯为你舍命的女子……
长孙迥你当用性命护她周全。
他忽然握住儿子的手,苍老掌心微微发颤……
长孙迥能看着你得遇良缘,为父心里头欢喜。
无极.元昭诩儿臣……谢过父皇!
长孙无极喉头哽咽,深深叩首。
长孙迥去吧去吧,潼关军务耽误不得。
长孙迥挥袖时,眼角余光瞥见儿子转身欲行,又猛地顿住脚步……
只见那素来沉稳的储君竟折返身,在冰凉青砖上重重跪下……
无极.元昭诩儿臣……还有罪。
潼关大营内,烛火摇曳,将沙盘上的血红色标记映照得格外刺目。
越瑾尘缓缓推开那卷染血的战报,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稍作停留,似是压下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烛光的微弱辉芒,落在长孙明绾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既有疲惫,也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沉重与决然……
越瑾尘连日恶战后,潼关守军已不足五千。
越瑾尘德王连惠妍郡主的情面都未留,此番是铁了心要破城。
他将令旗指向地图西侧……
越瑾尘你先带伤兵回皇城,这里有我坐镇。
长孙明绾抬手按了按腰间渗血的甲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鲜血的温热透过布料隐隐传来,令她眉心微蹙。
指尖在沙盘边缘划过,留下一道深邃的刻痕,细碎的沙粒随之滑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某种未尽的决意。
她的目光凝在沙盘上,却像是穿透了眼前的局势,直抵更遥远的未来……
明绾.元卿玥我是天权的储君,城垣即国门。
明绾.元卿玥当年一千玄甲破五万铁骑时,我便发过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她蓦然抬眼,眸光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亮如寒星,冷冽而深邃,仿佛能穿透人心,将一切秘密无所遁形地照亮。
那目光中藏着的,不只是警惕,更像是一抹历经风霜后的冷静决断……
明绾.元卿玥太渊援军已过泾水,只要再撑三日,等皇城兵马一到……
越瑾尘明绾!
越瑾尘猛地攥住她手腕……
越瑾尘德王主力三十万大军就驻在三十里外!
越瑾尘你看这箭镞……
他抓起案上一支断箭,箭杆还凝着黑血……
越瑾尘这是漠北毒羽箭,他们连这种阴毒兵器都用上了!
长孙明绾却轻轻抽回手,指尖沾染的鲜血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她沉默片刻,将那面染血的令旗稳稳插回沙盘中央,仿佛要将某种无法言喻的决心与命运一同钉入这片微缩的山河之中。
沙盘上的战局因这一动作而微微震颤,似是回应她内心的波澜……
明绾.元卿玥瑾尘你可还记得昆吾山之战?
明绾.元卿玥那时你和师父只有八百轻骑,对面是蛮族三万精锐。
她忽然笑了起来,指腹轻轻擦过箭杆上的刻痕,那细微的触感仿佛勾起了某种深藏的记忆。
她的笑容里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柔软,却又似乎夹杂着些许无法释怀的情绪,就像这刻痕一般,虽已留下,却始终未曾完全平整……
明绾.元卿玥如今至少还有五千弟兄。尽力而为,未必没有转机。
越瑾尘还欲再劝,却被长孙明绾轻轻抬手止住。
那一抹清淡却坚定的神情浮现在她的眼眸之中,仿佛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可动摇的决心。
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因她的动作而静滞了片刻,连越瑾尘到了嘴边的话语都硬生生被压了回去,只余下一片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明绾.元卿玥瑾尘,这是你我头一回并肩作战。
明绾.元卿玥若真抵不过德王大军,便一同战死在此处。
她轻抚过案头那枚沾染血迹的兵符,指尖微凉,触感却沉重如铁。
烛火摇曳,在她眼底投下灼灼光影,似有烈焰燃烧,将决绝与隐忍交织的情绪映照得分毫毕现……
明绾.元卿玥天权长孙氏或许善用权谋,但断不能弃子民于不顾。
望着她眉宇间不容置疑的决绝,越瑾尘喉头一紧,终是握住腰间佩剑沉声道……
越瑾尘好,我陪你。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