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化节的消息像一阵春风，吹遍了整个校园。林砚坐在教室里，手中的笔在数学卷子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同桌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绘画比赛要不要试试？主题'身边的风景'，多适合你。"同桌撞了撞他的肩膀。

林砚的手指顿了一下。"身边的风景"——他笔下的风景，早就不自觉地框住了一个身影。那个在图书馆专注解题的侧脸，那个在跑道上为他递水的修长身影。

"我考虑一下。"林砚低头掩饰自己微微发热的耳尖。

放学后，林砚抱着画板来到艺术楼。走廊尽头的画室空无一人，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支好画架，调色盘上的颜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画笔在画布上游走，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勾勒出那个熟悉的轮廓。许朝砚讲题时微微蹙起的眉头，递水时泛红的耳尖，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林砚懊恼地用刮刀刮掉刚画好的线条，画布上已经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又画砸了。"林砚叹了口气，伸手去够放在一旁的矿泉水瓶，却不小心碰倒了调色盘。五颜六色的颜料溅在画布上，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需要帮忙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砚猛地回头，许朝砚正站在画室门口，手里拿着一叠宣纸。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你...你怎么在这里？"林砚手忙脚乱地试图收拾狼藉的画具，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书法组在隔壁教室。"许朝砚走进来，蹲下身帮他捡起散落的画笔，"听说你报名了绘画比赛？"

林砚点点头，不敢抬头看许朝砚的眼睛。他注意到许朝砚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主题是什么？"许朝砚问道，手指轻轻抚过画布上被刮花的痕迹。

"身...身边的风景。"林砚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许朝砚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很适合你。"

林砚抬起头，正好对上许朝砚的目光。那双平时清冷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温柔的笑意，像是冬日里突然照进的一束阳光。

"你总能看见别人忽略的美好。"许朝砚轻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画室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起来。林砚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他急忙站起身："我...我去打水洗笔。"

走出画室，林砚靠在走廊的墙上深呼吸。他掏出手机，看到相册里偷拍的许朝砚的照片——那是上个月在图书馆，许朝砚趴在桌上小憩时他偷偷拍下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许朝砚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这就是我的风景啊..."林砚轻声说。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了画室里。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压抑自己的心意，任由画笔自由地描绘心中的画面。图书馆的一角，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流淌成金色的河流，两个少年伏案讨论，其中一人的发梢沾着细碎的光。

文化节当天，校园里人头攒动。林砚站在自己的画作前，看着周围聚集的人群，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这不是你和许朝砚吗？"同桌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促狭地戳了戳他的腰，"这氛围，藏不住啊！"

林砚正要反驳，余光却瞥见许朝砚站在人群外围。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干净清爽。许朝砚的目光落在画上，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砚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许朝砚的眼神烫得惊人，像是要把画作和他一起点燃。林砚慌乱地移开视线，却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晚上回到家，林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许朝砚的名字。他几乎是颤抖着点开消息：

"今天的画，我很喜欢。"

简短的七个字，却让林砚的心脏几乎停跳。他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一分钟，才小心翼翼地回复："其实...可以更完美。"

消息刚发出去就显示已读，许朝砚几乎是秒回："不，现在就很好了。"

又一条消息紧接着跳出来："因为是你画的。"

林砚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尖叫。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屏住呼吸点开：

"下次，换我画你好不好？"

窗外蝉鸣喧嚣，林砚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些藏在草稿纸里、躲在书页间的心意，终于在某个瞬间，有了更清晰的形状。

与此同时，许朝砚的房间里，未完成的素描本摊开在桌面上。画中的少年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阳光为他勾勒出金边——那是许朝砚珍藏许久的、独一无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