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风文竹,风府依旧称得上热闹,但风槐序总觉得不一样,无力,忧虑……
她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
可她能做些什么?
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紫云,大刹寺灵吗?”
她微微垂下眼,只能求神拜佛了。
“应该灵验,毕竟大刹寺的香火兴盛,就是除夕夜都有不少人去。”
紫云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娘子是想为老爷祈福。”
她夸道:“小娘子果真纯孝,老爷昨日出去的今日就要去祈福。”
风槐序:……真是有机会就夸。
“嗯。”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求神拜佛了。
“那我去叫人备马车。”
紫云转身离开,风槐序揉了揉额角,“希望不要有事。”
她不想失去……
一点也不想。
若世上真有神佛,望庇佑他们平安。
“小娘子。”
有些熟悉的声音拉回了风槐序的心神,她转头看见阿娘身边的景平。
“大娘子的父亲来了,请小娘子同我来。”
风槐序:……来得实在不巧。
“我……刚刚才叫紫云去备马车准备去一趟大刹寺。”
“明日也可去大刹寺,小娘子先跟我来,”她定下安排,“我会命人同紫云说道。”
既然都安排好了,风槐序只好推迟去大刹寺祈福的事。
“我们走吧。”
她跟着景平一路走到宋慈溪的住处——玉莹轩。
依着“不可居无竹”的言论,院子角落立着一丛丛竹,中央摆着石桌石凳,一位看着四十上下的男子正同宋慈溪说话笑笑,见到风槐序来了,满脸慈爱地抱住她。
“絮娘长得高了许多,就是瘦了。”
这个在生意场拼搏半生的男子见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生下的孩子只有满心的慈爱。
“要吃什么同外公说,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外公都请最好的厨子给我们絮娘做。”
风槐序竟有些不知所措,这称得上溺爱的话她从未听过,张口只道出“外公”二字。
“唉——”
宋远山摸了摸她的发顶,“外公好久没来看絮娘了,我们絮娘有没有生气?”
“没有。”
她虽第一次见他,但没由来的熟悉。
“一点也没有。”
她强调。
“我们絮娘就是乖巧贴心。”
宋远山每每见她总有这样的感受,明明生在富贵之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娇气,反而是个贴心体己的性子,就算对风文竹有些怨言也不得不承认他把絮娘教得很好。
如果依女儿和自己的宠溺,这孩子必有些娇纵……
但娇纵些算什么,他的孙儿自该肆意。
“上次外公见絮娘看了好几眼猎犬,便仔细挑了一只来。”
说着下人抱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狗来,“这白龙犬毛色洁白,在林中奔跑时如同一条长龙,絮娘看看喜不喜欢?”
额宽且平,鼻镜宽大,口方且平齐,耳皮薄且直立,眼睛炯炯有神,应该是只乖巧听话的狗。
“那就唤梨花好了。”
本来想叫白云,可白与白商白藏重了,云又与紫云重了,正好冬天过了就是春天,而春天的梨花雪白,跟这白龙犬毛色相近。
宋远山:“……”
“梨花这名衬白龙犬,一样的雪白,唤起来朗朗上口。”
就是梨花更适合雌犬,而非公犬。
风槐序从下人手里抱过梨花,梨花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同窝里一样的气味,尾巴立马摇了摇,吐着舌头要去舔她的手,粉色的肚皮露出一些。
风槐序愣住了。
……这是只公的,那梨花?
许是看出她在想什么,宋远山笑了笑,“既然取了梨花这名,就叫梨花吧。”
没看清楚就取了名也算个小小的教训,以后每每见了梨花总会想起自己的粗心大意,做事便不会急促下决定了。
“好。”
以后不可仓促下决定了,风槐序看着傻乐傻乐的白龙犬,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
估计以后必有人拿名取笑你,梨花……
“絮娘别光顾着看梨花了,外公还带了一套仕女的磨喝乐来。”
磨喝乐?
难不成是一种在仕女中流行的饮子?
风槐序心中虽有些疑惑这是何物,但面上丝毫看不出来,只是眼睛里透露些期待。
宋远山叫人拿出一个木盒子,一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泥偶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这可是外公特意叫人定制的。”
每一个泥偶人的穿着都不一样,每一件都是他亲自画图然后叫人制作的。
宋远山生出一股自豪,在生意场上稳重的人一到孙儿就面前就变得有些孩童气。
“哇,好好看!”
风槐序格外捧场,“跟外边那些都不一样,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外公好厉害。”
她抱着梨花走上前,眼睛里全是欢喜,“我一定会珍惜的。”
宋远山被夸的有些飘飘然,摸着她的发顶开口:“只是玩具而已,玩坏了外公再给絮娘做。”
“才不是玩具而已,”风槐序认真开口:“这是外公的心意,是很珍贵的东西,我要好好珍惜。”
这孩子——
宋远山的心被捂得暖暖的,无论在外遇到了什么,只要一遇见自己的孙儿,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我们絮娘就是天下间最好的小娘子。”
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不让人宠溺呢,他笑了笑,“絮娘想要什么都跟外公说,只要外公能办得到,一定把那物什送到我们絮娘手里。”
“外公……”
风槐序不知道说什么来回答,她没有跟外公相处的经验,她的外公很早就死了。
“爹——”
宋慈溪有些哭笑不得,“您老这也宠的太过了。”
当初对她虽也宠,但在教导上马虎不得,可对絮娘只剩下宠爱了,每次来都带许多小孩爱玩的,单单是这磨喝乐就有好几套,每一套都是外面看不到的。
“这可是我唯一的孙儿,”宋远山看了一眼宋慈溪,“不宠着还要严格教导?”
风文竹那厮说什么自己伤了身体,恐怕再难给女儿第二个孩子。
宋慈溪:……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就算想更上一层楼也不会对絮娘严格要求,毕竟曾经冒功前进导致自己从马上摔了下来,伤了身子,恐怕再难有第二个孩子……
想到这她一向坚定的心有些摇晃,既又飞快平稳下来,有絮娘就够了,她不会后悔,更何况郁离已经帮她在爹那里给了解释。
“絮娘只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够了。”
然后嫁一个好人家,同她与郁离这般相互扶持地走下去。
“不同你争辩下去了,”宋远山牵起风槐序的手,“我带絮娘去繁楼吃一顿最贵的。”
嫁给风文竹那厮后净给老父亲添堵。
“还是我们絮娘乖巧懂事,知道哄外公开心。”
宋远山叹了口气,拼搏了大半辈子还是安稳下来吧,他也没有很多日子了,总有一天会先她们一步离开,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絮娘出嫁。
“以后我们絮娘有心悦的人一定要同外公说,外公替絮娘把关。”
想到这宋远山脑中又浮现风文竹的脸,颇有些咬牙切齿,“这次外公一定好好擦亮眼睛看人。”
不再听信某人的一面之言和那些外人的“弄虚作假”。
风槐序:……
“肯定告诉外公。”
不过应该会没有,她的情况本来就有些特殊,风槐序有些心虚地瞒下了宋慈溪风文竹二人同陆秉言私下定的亲。
毕竟她没有心悦陆生。
“我们絮娘就是听外公的话。”
宋远山一脸骄傲,牵着抱着梨花的风槐序慢悠悠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