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北岸的堤坝上，警车顶灯在夜色中闪烁。周默跳下出租车，冷风夹着冰碴子抽在脸上。郑东站在岸边，手电筒的光束在冰面上来回扫动。
"那边！"郑东指向远处，"脚印往江心去了。"
周默眯起眼睛。月光下，一串模糊的脚印延伸至黑暗之中，尽头隐约有个黑影在移动。冰层发出不祥的嘎吱声，今年第一次融冰已经开始。
"陈勇疯了吗？这时候上冰面！"郑东掏出对讲机，"我叫支援。"
"来不及。"周默夺过手电筒，"我去追。你联系水上巡逻队。"
没等郑东回应，周默已经翻过护栏，踏上冰面。每走一步，脚下都传来细微的碎裂声。三月的冰层看似厚实，实则暗藏杀机——特别是靠近江心的位置，水流较急，冰层最薄。
五十米外，那个黑影停了下来，似乎跪在了冰上。周默加快脚步，突然，一声尖锐的断裂声从脚下传来。他猛地趴下，将体重分散。冰层在身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但没有破裂。
"陈勇！"周默喊道。
黑影缓缓转头。月光下，陈勇的脸惨白如纸，嘴角却挂着那种熟悉的、诡异的微笑。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脖子上缠着一条红丝巾——和苏晴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别过来..."陈勇的声音嘶哑，"这是个陷阱..."
周默小心地向前爬行。距离陈勇还有二十米时，他注意到冰面上刻着一行字：「春江水暖鸭先知」。
"谁带你来这里的？"周默喊道。
陈勇的眼神涣散："他们...在戒指里...药物..."他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跑！冰要裂了！"
一声巨响，陈勇周围的冰层裂开一道锯齿状的缝隙。周默眼睁睁看着那块浮冰开始漂离，陈勇跪在上面，像一尊诡异的雕像。
"抓住这个！"周默解下皮带，将一端甩向浮冰。皮带落在陈勇面前，他却一动不动，只是微笑着看向远方。
"周法医。"陈勇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找到'第七人'，他才是..."
一声枪响打断了陈勇的话。他的胸口绽开一朵血花，身体向后倒去，坠入黑色的江水。浮冰在枪声中剧烈摇晃，周默身下的冰层也开始大面积开裂。
"周默！趴下！"
郑东的吼声从岸边传来。紧接着是第二声枪响，子弹呼啸着从周默头顶飞过，击中了什么。他转头看去，对岸一个黑影应声倒地。
冰层在身下剧烈起伏，周默拼命向岸边爬去。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可怕的碎裂声，冰冷的江水已经渗入他的衣服。就在距离岸边还有十米时，整块冰层塌陷了。
刺骨的江水瞬间淹没了他。周默挣扎着浮出水面，抓住一块浮冰的边缘。手指很快失去知觉，沉重的警服像铅块一样拖着他下沉。
一根救援杆突然伸到面前。郑东跪在相对稳固的冰层上，脸色铁青："抓住！"
回到岸上时，周默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郑东脱下外套裹住他，对赶来的巡逻队大喊："对岸有枪手！立刻搜索！"
"陈勇...他死了..."周默艰难地说。
郑东的脸色更加阴沉："我看见了。妈的，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回到警车上，暖气开到最大。周默颤抖着掏出那个U盘——奇迹般地还在口袋里。郑东盯着它："这是什么？"
"杜明远给的。"周默没有说出全部真相，"可能和案子有关。"
郑东伸手要拿，周默下意识地缩回手。两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郑东皱眉。
周默的目光落在郑东的左手上——没有戒指，但无名指根部有一圈淡淡的绿色痕迹，像是长期佩戴什么物品留下的。
"没什么。"周默将U盘放回内袋，"先回局里。"
郑东启动车子，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冻糊涂了。刚才要不是我开枪，你也喂鱼了。"
周默没有回答。他的思绪回到陈勇最后的话——"第七人"。特别班有七个人：陈勇、杜明远、杜志国、郑东，还有三个未知成员。谁会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鸭先知"？
市局法医室里，周默换好干净衣服，将U盘插入电脑。郑东被叫去开紧急会议——陈勇的死已经惊动了省厅。
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和一份加密文档。视频开头显示的是某个实验室，日期是五年前——周婷失踪前一周。画面中，杜志国正在向一群穿白大褂的人讲解：
"'春江计划'第二阶段将验证稀土元素对人类环境感知能力的增强效果。"他指向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经过改造的磷钇矿化合物可以绑定特定神经受体，使受试者能够感知地磁变化、气压波动，甚至地下水脉运动。"
镜头扫过听众，周默猛地按下暂停——后排角落里，周婷正在做笔记，而她旁边坐着郑东，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戴着那枚淡绿色戒指。
视频继续播放，杜志国的声音变得狂热："想象一下，这样的士兵可以预知地震、风暴，甚至敌人的埋伏！而这一切只需要一次简单的注射和三个月适应期。"
画面切换到一个受试者——年轻女性，双眼蒙着布条，却能准确指出房间内磁场的变化。当她被问到如何做到时，她微笑着回答："春江水暖鸭先知。"
视频突然中断，跳出一段手机拍摄的画面。周婷的脸充满屏幕，背景似乎是某个卫生间，她的声音急促：
"哥，如果你看到这个，我已经拿到了'春江计划'的全部资料。他们不是在创造超级士兵，是在制造活体探测器！试验体在药物作用下会变得对特定地理环境极度敏感，但代价是..."画面剧烈晃动，"...大脑前额叶损伤，失去自主意识。已经有十二人死亡，尸体被扔进松花江..."
视频到此结束。周默呆坐在椅子上，胸口像压着一块冰。妹妹五年前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却依然选择了揭露真相。
加密文档需要密码。周默输入周婷的生日0307——错误。他又尝试"鸭先知"的拼音——依然错误。第三次，他输入"春江水暖"，文档解锁了。
里面是一份名单："特别班成员：1.陈勇 2.杜明远 3.郑东 4.杜志国 5.方伟 6.赵建国 7.林绍华"
每个名字后面都有备注。陈勇的是"执行者"；杜明远是"叛逃者"；郑东后面写着"情况不明"；最让周默震惊的是第七人——林绍华，备注是"首席研究员/鸭先知原型"。
最后一行用红色标注："所有试验体死亡或失踪后，'冬眠计划'启动——清除所有知情者，包括特别班成员。"
周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短信：「陈勇是第三个。24小时倒计时继续。郑东是下一个。——鸭先知」
他盯着那条信息，寒意从脊背爬上来。发信人怎么知道他在看这份名单？除非...
法医室的门被推开，郑东大步走进来，脸色阴沉如铁："省厅派了调查组，我们被停职了。"
周默不动声色地关闭文档："理由？"
"陈勇死前接到举报，说我们私自调查机密案件。"郑东盯着电脑屏幕，"你在看什么？"
"尸检报告。"周默转向他，"你认识林绍华吗？"
郑东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慢慢走到周默旁边，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圈绿色痕迹："为什么问这个？"
"名单上有这个名字。"
"林绍华死了。"郑东的声音变得很奇怪，"五年前，就在周婷失踪的同一天，他的车在江边悬崖坠毁，尸体都没找到。"
周默想起杜明远的话——"鸭先知"是他们给试验体取的代号。如果林绍华是"鸭先知原型"，那他可能才是整个实验的源头。
"他是怎么加入特别班的？"
郑东摇头："他不是加入的，是他选中了我们六个。"他指着自己左手无名指，"这枚该死的戒指，就是他设计的。里面有种稀土化合物，会缓慢释放，改变佩戴者的..."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郑东猛地拔掉U盘，塞进自己口袋："调查组的人来了。别告诉他们你见过这个。"
周默站起身，与郑东面对面："你一直在瞒着我。"
"我是在保护你！"郑东压低声音，"林绍华没死。那场车祸是伪造的。他现在是'冬眠计划'的负责人，清除所有知道'春江计划'的人——包括陈勇，包括我，也包括你。"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试验体，老周。"郑东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特别班的七个人，都是第一批'鸭子'。"
调查组的人推门而入，为首的亮出证件："周默同志，请跟我们走一趟。省厅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
郑东挡在周默前面："他刚在江里泡了半小时，需要医疗检查。"
"这是命令！"调查组的人厉声道。
周默注意到那人左手无名指上的淡绿色戒指，在荧光灯下微微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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