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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岛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周默蹲在租来的渔船里，发动机调到最低转速，缓慢靠近岛屿南侧的礁石区。暴雨让天色提前暗了下来，能见度不足五十米。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茜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礁石洞入口在水下1米，有铁梯。赵失血过多，杜已失控。勿信灯塔光。」

周默关掉引擎，让船随波漂流。雨点砸在江面上像无数银针，他检查了别在后腰的解剖刀——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父亲的名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周志远，一个普通的中学物理老师，怎么会和军方实验扯上关系？

船底擦过暗礁，发出刺耳的声响。周默套上便携氧气瓶，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三月的江水依然刺骨，瞬间浸透了衣服。水下能见度极低，他沿着礁石摸索，终于在长满青苔的岩壁上触到金属梯。

顺着铁梯下潜，一个半圆形的洞口出现在礁石底部。周默钻进去，通道向上延伸，露出水面时，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天然岩洞中。昏暗的应急灯下，赵媛靠墙坐着，腹部绷带已被血浸透。她身旁，杜明远被登山绳捆成粽子，嘴里塞着布条，右眼完全变成了荧光绿色。

"周...法医..."赵媛虚弱地招手，"他...药物发作...小心..."

周默爬出水面，水珠从发梢滴落。杜明远看到他，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被捆住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拍打地面。那只绿色眼睛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光。

"多久了？"周默保持距离。

"两小时前...突然发作。"赵媛指着地上一个空针管，"他们...在邮局...给我们都打了激活剂..."

周默蹲下检查针管，标签上写着"Y-17X"，生产日期是今年一月。"冬眠计划"终止后新研发的？他转向杜明远："你能听懂我说话吗？点头或摇头。"

杜明远停止挣扎，缓缓点头。但下一秒，他突然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咯咯声。捆住他手腕的绳子被挣开一道裂口。

"快！注射...抑制剂..."赵媛指向洞壁一个防水包。周默翻出一支蓝色针剂，趁杜明远抽搐的间隙扎进他颈部。几秒钟后，杜明远瘫软下来，眼中的绿光略微暗淡。

"有效时间...半小时..."赵媛咳嗽着，嘴角渗出血丝，"他之前清醒时说...零号在灯塔...设了陷阱..."

周默从防水袋取出适配者名单，铺在干燥处："第九人是我父亲。你知道什么？"

赵媛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周志远？等等..."她挣扎着从裤袋摸出个U盘，"看他...电脑里的'1982'文件夹..."

老式U盘插口处刻着"松花江水文所"。周默将它接入手机，找到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雏雁第一次预测日期"。

周默输入"19750913"，错误。又试了林卫国档案上记载的"19751102"，依然不对。

"用...你生日..."赵媛气息微弱。

0307。文件夹打开了。里面是一段老式录像和几份扫描文件。录像显示年轻时的周志远穿着白大褂，在某个实验室记录数据。镜头扫过实验台，被固定在椅子上的正是少年时期的零号——他抬头瞬间，右眼的淡绿色即使在黑白画面中也清晰可辨。

"父亲是...研究人员？"周默声音发紧。

"不止..."赵媛指向一份标着《候鸟计划-人员评估》的文件。周志远的名字出现在"核心团队"栏，备注写着："自愿受试体，匹配度92%，因家庭因素退出"。

家庭因素？周默想起父亲1983年突然辞去省城工作，带全家搬回县城的那年——正是零号逃跑的时间。他继续翻找，在最后一份文件中看到了父亲的字迹：

「林已越过伦理底线。雏雁出现严重人格解体，仍坚持加大剂量。今日销毁Y-03批次，携部分数据离岗。愿承担一切后果。——周志远 1983.4.7」

文件背面贴着张发黄的照片：父亲抱着年幼的周默站在江边，背后是如今的江心岛灯塔。照片一角被人用红笔圈出——在远处的礁石上，隐约有个模糊的人影。

"零号在...监视你们全家..."赵媛突然抓住周默的手，"你妹妹...可能没死..."

周默猛地抬头："什么？"

"骨灰...是假的..."赵媛指向洞窟深处一个防水箱，"检测过...男性骨灰...混了鸟类DNA..."

周默打开箱子，里面是个标着"周婷"的骨灰盒，但旁边塑料袋里的红绳手链确实是妹妹的。他颤抖着捧起手链，内侧刻着"ZM❤ZT"—他十五岁时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

"陷阱..."杜明远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灯塔的光...是信号..."

周默转向他。杜明远的右眼绿光不稳定地闪烁着，但眼神已恢复部分清明："激活剂...让我看到他们的网络...所有试验体都是节点...灯塔在召唤'天鹅'..."

洞外雷声轰鸣，暴雨更急了。潮水开始倒灌进洞窟，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赵媛艰难地撑起身子："必须走了...涨潮会淹没..."

一声枪响从洞口方向传来，子弹打在岩壁上迸出火星。周默迅速关灯，黑暗中听到快艇引擎的轰鸣和人声。

"搜查每个洞穴！杜所长要活的试验体！"

杜明远剧烈颤抖起来："不...不能被抓...他们会提取我的脑脊液..."他疯狂地扭动身体，竟将绳索挣松了一截，"周默...杀了我..."

水位已涨到膝盖。周默拔出解剖刀，不是对准杜明远，而是割断了绳索："能游吗？"

杜明远愣了一秒，随即点头。周默架起赵媛："苏茜说你在邮局遇袭？"

"内鬼..."赵媛忍痛指向自己右耳后，"我们都有...皮下追踪器..."

周默摸到她耳后的微型硬块，用刀尖挑出，扔进水中。远处传来犬吠声，探照灯光束划过海面。

"从后面裂缝走..."赵媛指向洞窟深处一道狭窄缝隙，"通向上层溶洞...有路去灯塔..."

三人艰难地挤过缝隙。杜明远打头阵，荧光绿眼在黑暗中像盏诡异的灯。裂缝尽头是个垂直竖井，生锈的铁梯通向未知的黑暗。

"上去...是灯塔地基..."赵媛的声音越来越弱，"小心零号...他能用环境杀人..."

周默最后看了一眼被水淹没的洞口，探照灯光已照到礁石。他咬住手电筒，开始攀爬。铁梯年久失修，好几级踏板在他脚下断裂。上方传来古怪的嗡嗡声，像是某种机械运转。

爬了约二十米，竖井顶端出现一道铁栅栏。杜明远用力顶开，三人爬进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是灯塔的钢结构基座，墙上贴满了泛黄的照片和地图。周默的手电光照到其中一张时，呼吸停滞了——父亲站在一群军人中间，身旁是年轻的林卫国，两人共同捧着一块奖章。

"1981年...全军科技特等奖..."杜明远喘息着说，"候鸟计划...第一次成功预测..."

赵媛突然倒下，血从腹部的伤口大量涌出。周默撕开衬衫加压包扎，但血依然止不住。"需要手术缝合！"他低吼。

杜明远却走向墙上的电路板："灯塔...被改装过..."他指着一条新接的电线，"这不是普通照明...是低频发射器...会诱发试验体发作..."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犬吠。周默熄灭手电，三人屏息躲在钢架后。探照灯的光束从地面通风口扫过，照亮了石室另一侧的出口——一段螺旋楼梯通向灯塔顶部。

"分开走..."赵媛气若游丝，"周法医去关发射器...我带杜明远...从排水管..."

"不行！你需要——"

"没时间了！"杜明远突然抽搐起来，绿色右眼疯狂闪烁，"他们...在激活网络...我能感觉到..."

周默从防水袋取出适配者名单塞给赵媛："如果我回不来，找出第九人的全部真相。"

他转身冲向螺旋楼梯，身后传来赵媛压抑的啜泣和杜明远非人的低吼。楼梯像永无止境般向上延伸，墙壁上开始出现奇怪的符号——用荧光涂料画的野鸭图案，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爬到中途时，整个灯塔突然震动起来。低频嗡嗡声变成刺耳的尖啸，周默的耳膜剧痛，鼻血流到嘴唇。他咬牙继续攀爬，终于到达灯塔控制室。

推开门的一刻，周默僵在原地。

控制台前坐着个人影，背对着他，灰白的头发在仪表盘微光中像一团雾。那人缓缓转身，右眼在黑暗中发出淡绿色的光。

"周志远的儿子。"零号的声音出奇地年轻，与苍老的外表形成诡异反差，"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