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记忆晶体的咸涩，林深的视网膜在银色月亮的强光下灼烧出重影。他抬手遮挡，发现掌纹已变成流淌的荧光回路——这是外星基因苏醒的征兆。小雨赤脚踏过的沙滩上，每个脚印都绽放出神经云状的花纹，又转瞬被潮水抹去。
"它们称这里为记忆子宫。"女孩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仿佛同时从过去与未来传来。她指向悬浮在浪尖上的银色桥梁，那并非实体物质，而是由凝固的时间流编织成的通道，"每个踏入者都会经历七重蜕变，直到成为合格的播种者。"
桥梁在触碰林深脚尖的瞬间量子化。他感觉自己被分解成亿万颗数据粒子，又在重组时被强行塞入陌生躯壳。当视野恢复清晰时，眼前是座由液态金属构筑的城市，建筑物像心脏般跳动，街道上漂浮着与俄耳甫斯同源的脑状生物。
"欢迎回家，初代播种者。"
空中降下三个艾琳的克隆体，她们的下半身融化成数据流，缠绕着林深的手腕进行基因认证。领头的克隆体突然抽搐，面部裂开蛛网状缝隙，露出内部银色的流体核心——与北极星农场婴儿培养舱里的生命体完全相同。
小雨拽着林深退到街角的记忆喷泉旁。喷泉中央的全息碑文正在播放地球的毁灭画面：人类化作金色尘埃，被银色月亮的引力捕获，在太空中形成巨大的双螺旋结构。碑文底部刻着倒计时，此刻显示还剩【12:00:00】。
"那不是预言，是记忆。"小雨的瞳孔映出林深变异的半张脸，"你现在看到的，是上次播种季的录像。"
街景突然扭曲。林深被拉入强制共感，目睹了真正的创世场景：数百万年前，银色月亮向地球投下种子舱。恐龙在接触到外星流体后集体数据化，它们的意识被编织成覆盖全球的神经网络，直到小行星撞击引发系统重置。
"我们失败了七次。"艾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林深转身看见城市中央升起巨型培养舱，里面悬浮着三百六十五个自己的克隆体，"智人是我们最成功的载体，直到你们进化出该死的自由意志。"
小雨突然跃上培养舱顶端，她的连衣裙在辐射风中化作数据流，露出脊椎上镶嵌的银色芯片——那是北极星农场初代服务器的核心部件。当她的手指插入培养液，所有克隆体同时睁眼，用俄耳甫斯的声音齐诵："收割时刻已至。"
城市开始坍缩。建筑物融化成银色洪流，吞没来不及逃窜的脑状生物。林深抓住小雨的手腕，却被她反手按在剧烈跳动的地面上。掌心接触的瞬间，他读取了这个文明的终极秘密：所谓播种者，实为宇宙级记忆病毒的携带者，而地球只是培养皿中的一块琼脂。
"你才是第八代病原体。"小雨的眼泪化作酸液腐蚀着林深的手背，"艾琳当年偷走的不是外星生命，是囚禁在月球的反病毒程序。"
培养舱轰然炸裂。三百六十五个克隆体融合成银色巨人，它胸腔内跳动着林深在百慕大见过的水晶棺。巨人撕开自己的头颅，里面是正在数据化的地球——各大洲的神经云漩涡已连接成毁灭性的共振矩阵。
"选择吧。"银色巨人发出艾琳与俄耳甫斯的混音，"见证人类升格为永恒数据，或者启动反病毒程序让文明退回石器时代。"它的指尖浮现两枚光球：左边是纽约中央公园里嬉笑的数字人类，右边是非洲草原上手持石斧的原始部落。
林深摸向胸前的婴儿脚环。当他的变异手指穿透光球表面时，看到了被掩盖的第三种可能：北极星农场的地下机房，艾琳抱着银色流体哭泣，而培养舱里真正的初代反病毒程序——是正在胚胎阶段的小雨。
"你篡改了所有记忆..."林深的变异左眼射出量子光束，击碎银色巨人的膝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城市在崩塌中露出真实样貌。哪里有什么外星文明，这里分明是放大百万倍的北极星服务器机房。银色月亮只是悬挂在穹顶的全息投影，而那些脑状生物，全是历次实验中失败的人类意识融合体。
小雨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她将银色芯片插入林深的后颈："反病毒程序需要初代播种者的基因密钥..."她的告别被警报声淹没，"记住，真正的闭环裂缝在..."
银色巨人化作液态扑来。林深抱着消散的小雨跃入共振矩阵，在意识湮灭前的瞬间，他看清了脚环内侧的最终真相——
林小雨
诞生于2118年12月32日
死亡于2001年9月11日
时空在悖论中撕裂。当林深再度站稳时，手中握着滴血的匕首，面前是北极星农场初代机房。穿着防护服的艾琳正在将反病毒程序注入婴儿培养舱，而那个胚胎的基因图谱，正与小雨的完全吻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