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课的风扇叶搅碎蝉鸣时,我发现陈时安在偷吃柠檬糖。他单手支着下巴假装看窗外,喉结随着糖块滚动,阳光把耳骨银环熔成液态金。我低头记笔记,自动铅笔芯突然折断,骨碌碌滚到他球鞋边。
"喂。"纸团精准落在我摊开的地图册上,展开是歪扭的字迹:"优等生,你铅笔芯谋杀我鞋带了。"背面画着哭脸恐龙,尾巴卷着半截铅笔芯。
我转头瞪他,却见他指尖转着那颗沾灰的铅笔芯,嘴角翘成恶作剧的弧度。风掀起窗帘,他忽然伸手从我发梢摘下一片玉兰花瓣,夹进课本第137页。
"陈时安!"粉笔头擦过他耳际,地理老师扶正眼镜,"你来回答厄尔尼诺现象对太平洋沿岸的影响。"
他慢悠悠起身,球鞋碾着地板发出吱呀声:"会让海水变暖..."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英语书扉页的俄语涂鸦,"...像突然收到不该收的礼物。"
全班哄笑中,我瞥见他用修正液在桌角画了朵铃兰,花瓣上停着铅灰色小飞机。
午休的食堂总弥漫着番茄炒蛋的酸甜气息。安柔把鸡腿夹进我餐盘时,陈时安端着餐盘撞开我身侧的椅子。"借过。"他的保温杯碰翻我的橙汁,冰镇液体顺着桌缝滴落在他限量球鞋上。
"对不起!"我抽出纸巾要擦,他却把整个保温杯推过来:"赔罪。"转身时卫衣帽绳扫过我手背,掀起细小电流。
拧开杯盖的瞬间,红糖姜茶的暖香扑面而来。杯壁刻着极小的俄文"спасибо",我查了三天词典才确认那是"谢谢"。
生物课的解剖实验成为噩梦。当陈时安提着挣扎的牛蛙出现在我们组时,安柔的尖叫掀翻了屋顶。"怕就闭上眼睛。"他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轻点我实验报告,"数到十七再睁开。"
我数到十六就忍不住偷看,发现他悄悄调换了我的牛蛙。本该被解剖的那只正在他课桌抽屉里打盹,底下垫着沾有青草香的作业纸。
"优等生该做优等生的事。"他交来的实验报告里夹着银杏叶书签,叶脉被描成星空航线。
周三的琴房时光不再安全。每当《月光奏鸣曲》行进到第二乐章,窗台就会传来可乐罐结霜的轻响。有次我故意弹错音阶,立即听到外面传来"啧"的一声,像猫咪被踩到尾巴。
某天暴雨困住我们。陈时安把校服罩在我头顶往宿舍楼跑时,薄荷糖的气息缠着雨丝钻进鼻腔。"你心跳吵死了。"他在雷鸣中突然开口,却把我护在远离水洼的内侧。
更衣室事件成为转折点。我抱着被颜料弄脏的校服发呆时,储物柜突然弹开,挂着铃兰吊坠的洗衣袋从天而降。里面除了一包新校服,还有手绘的去渍教程,最后画着喷火恐龙举"加油"旗。
期中考前夜的图书馆,他隔着三张桌子偷扔纸飞机。展开是鬼画符的重点整理,三角函数公式用钢琴键位标注,在"答案写这里"的箭头旁画着打盹的卡通少女。
最暧昧的是晨跑时分。我总在拐过梧桐大道时遇见他倒着慢跑,AirPods闪着幽蓝的光。"早啊创可贴同学。"他每天换着称呼,有次突然伸手摘掉我头发上的柳絮,指尖温度残留到第三节课。
这些零碎片段被安柔装进玻璃罐,在平安夜摇出彩虹色的响动。当我终于鼓起勇气回赠手作曲奇时,发现他早已在铁盒底部藏了颗月亮形状的柠檬糖,糖纸上印着:"今天弹琴没皱眉,值得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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