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文化节的纸星星》
午休铃声响起时,陈时安正蹲在走廊拐角折星星。彩纸铺了满地,他沾着胶水的指尖笨拙地捏着折痕,脚边躺着被揉皱的说明书。
"班级义卖的手工区任务。"他抢在我发问前解释,耳尖沾着亮晶晶的金粉,"老张说做不完要扣德育分。"我蹲下身捡起歪扭的半成品,发现每颗星星背面都标着日期——正好是我们相遇后的天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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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政教室飘着热熔胶枪的塑料味。陈时安把电烙铁往我手里塞:"你负责画设计图。"自己却把千纸鹤折成喷火恐龙。安柔举着烤焦的饼干凑过来时,他忽然伸手挡住我的眼睛:"别看,会做噩梦。"
义卖品装箱时,我摸到纸盒底部凸起的硬物。掀开泡沫纸,玻璃罐里装满樱花折纸,每片花瓣都写着物理公式。陈时安抱着一摞纸箱撞开门:"那是...那是失败品!"他泛红的脖颈暴露了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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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节当天暴雨突至。我们蹲在临时帐篷里抢救被淋湿的纸星星,陈时安突然脱下校服罩住展台。"抬头。"他指着头顶漏雨的帆布,水珠坠落的轨迹在晨光中交织成银河,"像不像上周错的那道抛物线题?"
他发梢滴落的水珠晕开我手背的墨迹,昨日练字的《滕王阁序》在潮湿中模糊成抽象画。我掏出纸巾要擦,他却抓起记号笔在我掌心画坐标轴:"这才是正确的解题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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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涌入时,他往我口袋里塞了颗柠檬糖。包装纸上画着戴草帽的恐龙,对话框里写着:"三点钟方向有教导主任巡逻。"我抬头张望,却看见他站在樱花树下,正把最后一批星星挂在许愿绳上。
暮色降临时,我们清点着募捐箱里的硬币。陈时安突然从兜里掏出枚生锈的齿轮:"汽修厂捡的,抵你弄坏的第三个热熔胶枪。"金属表面刻着极小的俄文,在夕阳下泛着暖光。
锁门时发现许愿墙最顶端贴着张便利贴,他狂草的字迹混在五颜六色的心愿里:"希望某人永远分不清动能定理和动量守恒。"背面用铅笔淡淡描着穿校服的背影,发梢系着熟悉的铃兰发绳。
晚风掀起窗帘,我摸到制服裙兜里多出的纸星星。对着路灯展开,内页工整抄着《赤壁赋》选段,边角画着打瞌睡的小恐龙——正是我早读课偷睡时被他拍下的模样。
晨读课飘起细雨时,我发现陈时安的课桌抽屉成了百宝箱。他正把五颜六色的便签纸折成小方块,每张都画着喷火恐龙解数学题的简笔画。
"动能定理不是这么用的。"我抽走他乱涂的草稿纸,铅笔尖点在歪扭的公式上,"就像你上周修车扳手滑脱的角度..."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在纸上画辅助线,机油味混着樱花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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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图书馆弥漫着速溶咖啡的味道。陈时安霸占着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摊开的《天体物理》下压着半块樱花酥。我翻开错题本时掉出张三维折纸,展开是立体抛物线模型,底座刻着"林雨潇专用"。
"喂,"他突然用冰镇柠檬茶贴我发烫的耳垂,"这里要取绝对值。"草稿纸上跃出歪歪扭扭的机甲战士,正举着写有"动能守恒"的盾牌。阳光穿过他乱翘的发梢,在桌面投下晃动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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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日生的黄昏总在粉笔灰中延长。我踮脚擦黑板时,陈时安突然从后门闪进来。"老张在查迟到。"他夺过板擦胡乱挥舞,粉笔灰落在他沾着墨迹的袖口,"西门车棚见。"
折返取书包时撞见他蹲在我的座位旁,散落的复习资料被分类装进樱花图案的文件袋。窗外的晚霞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柔地笼罩着桌角新换的计时器——显示屏定格在"17:03",我们初遇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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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敲打窗棂时,我在书包夹层摸到枚金属书签。樱花浮雕的背面用显微刻着俄文"удача",上周查字典时背过这个词是"幸运"。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弹出陈时安被记晚归的消息——监控显示他翻墙去便利店买热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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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补习班意外冷清。陈时安把暖手宝塞给我后趴桌补眠,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我抄笔记时发现他胳膊下压着张泛黄琴谱,边角用红笔标注:"此处适合画林雨潇的睫毛弧度。"
放学时突然停电,他摸出钥匙串上的迷你手电筒。光束扫过公告栏的瞬间,我瞥见他藏在书包里的素描本——最新页画着穿校服的女孩在题海航行,帆船桅杆是支自动铅笔。
"明天带你去修车厂看星星。"他忽然开口,薄荷糖的气息撞碎在黑暗里。应急灯亮起时,他耳后的创可贴换了新图案:戴眼镜的恐龙正在解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