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阴影

周六早晨，宋亚轩比平时醒得早。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听着窗外鸟儿断断续续的鸣叫。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今天严浩翔要来他家。

这个念头让他的胃部轻轻颤动。他翻身起床，迅速整理好已经足够整洁的房间，又把钢琴上的乐谱重新排列了一遍。下楼时，母亲正在准备早餐。

"今天有朋友要来？"母亲递给他一杯牛奶。

宋亚轩点点头，小口啜饮着牛奶："乐队的严浩翔，我们准备练习新曲子。"

"就是那个经常送你回家的男生？"母亲擦拭着盘子，"他吉他弹得很好？"

"嗯，他还会作曲。"宋亚轩犹豫了一下，"他...和传言中不太一样。"

门铃在上午十点整响起。严浩翔站在门外，黑色T恤外套着一件深蓝色格子衬衫，牛仔裤上有几处故意的破洞，耳骨上的银色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手里拿着一叠乐谱和一个塑料袋。

"准时吧？"严浩翔晃了晃塑料袋，"带了点零食。"

宋亚轩领他进门，严浩翔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宋家的装修是典型的现代简约风格，一切井井有条，墙上挂着的家庭照片中，宋亚轩总是穿着整齐的校服或西装，面带标准微笑。

"你家真干净，"严浩翔小声说，"我都不敢大声说话。"

宋亚轩笑了笑："习惯就好。我爸妈都很注重整洁。"

他带严浩翔上楼到自己的房间。严浩翔的目光立刻被角落里的钢琴吸引，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光滑的漆面。

"真不错，"他感叹，"比学校那架老古董好多了。"

宋亚轩站在他身旁，闻到严浩翔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混合着一丝薄荷洗发水的味道。"要试试吗？"

严浩翔摇摇头："我钢琴很烂，只会吉他。"他从那叠乐谱中抽出一张，"这是我新写的歌，《玻璃翅膀》，需要钢琴伴奏。"

宋亚轩接过乐谱，坐在钢琴前。旋律线条优美而忧伤，歌词讲述一只鸟儿因为玻璃制成的翅膀无法自由飞翔的故事。他试着弹了几个小节，立刻被音乐中的情感所吸引。

"这里，"严浩翔站在他身后，俯身指向乐谱上的一段，"我想要更沉重的感觉，像是挣扎。"

他的呼吸拂过宋亚轩的耳际，温热而轻柔。宋亚轩的手指在琴键上微微颤抖，弹出了严浩翔想要的效果。

"完美！"严浩翔兴奋地说，"就是这样！"

他们沉浸在音乐中，时间悄然流逝。宋亚轩发现严浩翔对音乐有着近乎苛刻的追求，一个音符不满意就会反复修改，直到找到最恰当的表达。而严浩翔则惊讶于宋亚轩的音乐感知力——只需稍加提示，他就能准确捕捉到作曲者想要的情感。

中午时分，宋母敲门叫他们吃午饭。餐桌上，严浩翔彬彬有礼的样子与平日在学校的形象判若两人。

"浩翔是转学来的？"宋父问道，眼神审视着这个儿子带回家的朋友。

"是的，叔叔。"严浩翔放下筷子，"上学期从城东高中转来。"

"为什么转学？"

宋亚轩在桌下握紧了拳头。父亲的问题直白得近乎无礼。

严浩翔的表情没有变化："家庭原因。我父亲工作调动。"

这个回答明显是敷衍，但宋父没有继续追问，转而谈起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和全国音乐比赛。

"亚轩，别忘了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宋父严肃地说，"乐队活动不能影响成绩。"

"我知道，爸爸。"宋亚轩低头盯着饭碗。

严浩翔看了宋亚轩一眼，突然说："叔叔，宋亚轩在乐队表现很出色，他的音乐天赋——"

"音乐只是兴趣，"宋父打断他，"亚轩的未来在名牌大学，然后是大公司或者政府机关。这才是正途。"

餐桌上陷入尴尬的沉默。严浩翔没有再说话，但宋亚轩注意到他的下颌线条绷紧了。

午饭后，他们回到房间继续练习。严浩翔关上门，转向宋亚轩："你爸一直这样？"

宋亚轩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他一直对我期望很高。"

"高期望和窒息是两回事。"严浩翔皱眉，"那首歌...《玻璃翅膀》，现在有点理解了。"

宋亚轩没有回应，只是开始弹奏。音乐成了他表达情感的出口，那些无法用言语诉说的压抑和渴望，都通过指尖流淌出来。

下午三点，他们完成了《玻璃翅膀》的钢琴和吉他合奏版本。严浩翔满意地收起吉他："比赛稳了。林教授一定会喜欢这个。"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宋父站在门口，脸色阴沉。他手里拿着几张纸——宋亚轩的期中考试成绩单和排名表。

"解释一下，"宋父的声音冷得像冰，"为什么从年级第二掉到了第四？"

宋亚轩站起身，喉咙发紧："这次题目比较难，而且—"

"而且你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用的活动上！"宋父将成绩单摔在桌上，正好盖在《玻璃翅膀》的乐谱上，"我早该知道会这样。"

严浩翔上前一步："叔叔，宋亚轩在乐队表现非常出色，这次考试只是小小的波动—"

"这不关你的事。"宋父冷冷地看了严浩翔一眼，然后转向儿子，"亚轩，我要求你立即退出那个乐队。从现在起，放学直接回家，专心学习。"

宋亚轩感到一股热血涌上脸颊："爸爸，我不能退出。比赛马上就要—"

"比赛？什么比赛比你的未来更重要？"宋父的声音提高了，"你知道我为你的教育投入了多少？你知道进不了顶尖大学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宋亚轩罕见地提高了声音，"但我也有权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宋父的表情从愤怒转为震惊，最后变成一种深深的失望。他缓缓摇头："看来我太放任你了。"他拿起《玻璃翅膀》的乐谱，"这是什么？"

"是我们的参赛作品，"严浩翔说，"我写的歌，宋亚轩编的钢琴部分。"

宋父盯着乐谱看了几秒，然后——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将它撕成了两半，四半，最后变成一堆碎片。

"爸爸！"宋亚轩冲上前，但为时已晚。

"这就是我对你们'作品'的看法。"宋父将碎片扔进垃圾桶，"亚轩，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要么退出乐队，要么自己承担大学学费。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转身离开，重重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一片死寂。宋亚轩跪在垃圾桶旁，徒劳地试图拼凑那些碎片。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连最小的纸片都捏不住。

"别管那个了，"严浩翔蹲在他身边，"我都记在脑子里，可以重新写。"

宋亚轩抬起头，眼眶发红："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严浩翔的声音异常低沉，"如果不是我拉你进乐队..."

"不，"宋亚轩摇头，"是我自己的选择。"

严浩翔帮助他站起来，两人坐在床边，沉默良久。窗外，一只麻雀落在树枝上，又飞走了。

"我爸爸...以前不是这样的。"严浩翔突然开口，"他曾经是个很温柔的人，会弹吉他给我听，教我认音符。"

宋亚轩惊讶地看着他。严浩翔几乎从不谈起自己的家庭。

"后来我妈妈生病去世，他开始喝酒。"严浩翔盯着自己的手，"越来越严重，最后丢了工作。有一次他喝醉了，把我妈妈留下的吉他砸了...我就离家出走了。"

宋亚轩的心揪成一团："所以那道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