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程默站在镜子前反复调整领带。手机屏幕亮起，林小雨的信息：「到你家楼下了」。他最后抹了把脸，抓起那封烫金请柬冲下楼。
林小雨站在晨光中，白色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看到程默，她眼睛一亮，随即皱眉："你打领带的样子像被绑架了。"她伸手替他松了松领结，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喉结，"这样好多了。"
程默喉结滚动，闻到她手腕上淡淡的柑橘香气。自从那个雨中的吻后，每次触碰都像有电流窜过。
"这地方在哪？"林小雨翻看请柬，"青山路17号...那不是郊区吗？"
"陈先生说有车接。"程默刚说完，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滑到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
"程默？林小雨？"司机戴着墨镜，声音平板，"上车吧。"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林小雨不自觉搓了搓手臂。程默想握住她的手，却在看到后视镜中司机审视的目光后缩回了手指。车子驶离市区，窗外的景色逐渐由高楼变成郁郁葱葱的山林。
"这是要去哪？"林小雨小声问。
程默摇头。请柬上只写着"特殊人才评估"，但张建国前天训练时意味深长的话让他有了猜测："有些人天生就该为更大的舞台而生。"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低调的灰色建筑前。没有招牌，只有门口两名穿制服的警卫。陈远站在台阶上等候，灰西装一如既往地笔挺。
"欢迎。"他与两人握手，"林同学，你的评估在B区。程默跟我来。"
林小雨不安地看了程默一眼，一名女工作人员已经走来引路。程默想说什么，陈远已经转身："这边。"
A区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两侧是单向玻璃。程默能感觉到玻璃后有人观察他，但看不到任何人影。陈远最终停在一扇金属门前。
"今天有三个测试。"他刷卡开门，"第一个，记忆迷宫。"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三维迷宫模型，错综复杂如人脑沟回。一名白发老者站在控制台前，向程默点头致意。
"你有三分钟观察时间。"老者说，"然后需要在脑海中重构整个迷宫，并指出三条从入口到出口的最优路径。"
程默走近迷宫。以往，这种信息会像照片一样印在脑海中。但今天，他必须集中精力才能确保每个转弯、每条岔路都被准确记录。张建国的"治疗"似乎压制了他的能力而非增强它。
"时间到。"
程默闭上眼睛，迷宫图像在黑暗中浮现，但边缘有些模糊。他缓慢描述出三条路径，当说到第三条时，一个细节突然模糊了——是左转还是右转？冷汗顺着背脊流下。
"继续。"老者的声音不带感情。
程默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张建国的教导：记忆不是照片，而是网络。他不再强迫回忆图像，而是想象自己走在迷宫中，身体记忆带动视觉记忆...
"第三条路径在第七个节点右转，然后..."细节突然清晰起来，他流畅地完成了描述。
老者与陈远交换了一个眼神。程默通过玻璃反光看到他们微微点头。
第二个测试在一间隔音室进行。程默被绑在一张金属椅上，手腕和脚踝都被固定。
"压力测试。"陈远解释，"特工经常要在极端环境下保持冷静并准确回忆信息。"
灯光突然熄灭，刺耳的噪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椅子开始旋转、倾斜，同时冰冷的喷雾从头顶浇下。程默咬紧牙关，努力回忆刚才迷宫中的第三条路径——这是他唯一的锚点。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停止。灯光亮起，程默浑身湿透，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现在，"陈远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来，"复述我二十分钟前给你看的那串数字。"
程默愣住了。什么数字？陈远根本没有...然后他明白了，这是测试的一部分。他强迫自己冷静，回想进入房间前的每一个细节。陈远在走廊里整理过领带，手表显示9:17，他左手拿着的文件夹侧面印着...
"没有数字。"程默说，"但你文件夹上的编码是XT-5793-21。"
沉默。然后是门开的声音。陈远走进来，亲自解开束缚："最后一个测试。"
他们来到一个类似教室的房间。十二个年轻人坐在电脑前，年龄与程默相仿。陈远指向一个空位："一小时后，告诉我他们每个人的名字、特征和输入的内容。"
程默坐下，不动声色地观察。左边是个戴耳钉的女生，正在写代码；右边是个眼镜男生，屏幕上满是数学公式...他悄悄记住每个人的特征和行为模式。
五十五分钟后，陈远叫他出去。
"7号穿红色格子衬衫，叫王睿，在研究量子算法；9号马尾辫女生叫苏琳，在分析股市数据..."程默一口气描述了全部十二人，然后犹豫了一下，"但3号有点奇怪...他看似在写论文，实际上每隔几分钟就会偷看门口，而且他输入速度与内容不匹配——可能在伪装。"
陈远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很好。3号是我们安排的内部人员。"
他带程默来到一间办公室，墙上是国徽和"国家安全"四个大字。程默的心跳加速，猜测即将被证实。
"程默同学，"陈远正式地说，"我代表国家安全部特殊人才局，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预备役计划。"
尽管有所预感，程默还是感到一阵眩晕。陈远继续解释：特殊训练、保密协议、未来可能的情报工作...每个词都像锤子敲在他心上。
"我需要时间考虑。"程默说。
"当然。"陈远递过一份文件，"但首先，签了这个。"
《保密协议》。程默浏览条款，其中一条让他手指发冷：不得向任何非相关人员透露计划内容，包括直系亲属和配偶。
"林小雨呢？"程默抬头，"她也参加测试了..."
"林同学很优秀，但不适合我们的需求。"陈远语气缓和，"她会被安全送回家，并认为你参加的是一个普通奖学金项目。"
程默握笔的手悬在半空。签下这个名字，意味着要对林小雨撒谎，可能很久...但拒绝这个机会？他想起李国强轻蔑的眼神，母亲看到竞赛奖牌时含泪的笑容，还有张建国说的"更大的舞台"...
笔尖触到纸面的刹那，他脑海中闪过林小雨在雨中仰起脸的样子。
签完字，陈远带他参观了训练区、宿舍和荣誉墙。照片里那些模糊的面孔，也许就是未来的他。最后他们来到大厅，林小雨已经在那里等候，表情困惑。
"怎么样？"她小声问程默。
"拿到了奖学金。"程默强迫自己微笑，喉咙发紧，"但有一些...特殊要求。"
返程车上，林小雨不断追问细节。程默只能含糊其辞，每句谎言都像刀子划在心上。当他说"可能需要经常去外地培训"时，林小雨突然沉默。
"你从那里出来后就怪怪的。"她盯着窗外，"好像...变了一个人。"
程默想说些什么，司机通过后视镜投来警告的一瞥。
周一返校，程默的生活正式分裂成两个平行世界。表面上，他还是那个高三学生；实际上，每天放学后都有国安局的秘密培训：密码学、侦察与反侦察、记忆编码...
周三下午，他正在练习用记忆法破解密码，手机震动。林小雨：「放学能见面吗？图书馆老地方。有事问你。」
程默回复同意，心里升起不祥预感。培训结束后，他匆忙赶到图书馆，发现林小雨坐在角落，面前摊着书本但显然没在读。
"你最近在忙什么？"她单刀直入，"三天了，每次找你都说有事。"
程默避开她的目光："张老师的特训，还有竞赛准备..."
"昨天放学我看到你和那个戴耳钉的女生一起上车。"林小雨声音颤抖，"她是谁？"
程默一愣，随即想起是测试时的7号王睿，现在是他的联络员。他不能说出真相，只能搪塞："一个...学习小组的成员。"
"学习小组？"林小雨冷笑，"那为什么我问张老师，他说不知道什么小组？"她猛地站起来，书本掉在地上，"程默，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周围读者投来不满的目光。程默拉住她的手："小声点，我们出去说。"
图书馆后的樱花树下，林小雨甩开他的手："从那个测试回来你就神神秘秘的。如果有了新欢就直说，不必编故事！"
"不是那样的！"程默急得额头冒汗，"我发誓只喜欢你一个。但有些事我现在不能..."
"不能什么？"林小雨眼眶发红，"不能信任我？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有秘密吗？"
程默心如刀绞。他多想告诉她真相，但保密协议和陈远的警告言犹在耳。他伸手想擦她的眼泪，林小雨后退一步。
"算了。"她声音突然平静，"也许那个'天才程默'已经不需要普通人的理解了。"
"小雨..."
"我值日要迟到了。"她转身跑开，马尾辫在风中划出决绝的弧线。
接下来的日子，程默陷入双重生活的泥沼。白天应付学业和越来越疏远的林小雨，晚上接受特工训练。每次他想解释，不是被任务打断，就是被林小雨冷漠避开。
周五放学，程默远远跟着林小雨回家。这是训练内容之一——保护重要人员，虽然教官不知道这个"任务"是他自发的。雨又下了起来，程默没带伞，看着林小雨撑开那把鲸鱼图案的伞，独自走入雨幕。
他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浸透衣衫。手机震动，是陈远的信息：「今晚7点，紧急简报。疑似有境外势力盯上你的能力，需要立即制定防护方案。」
程默抬头，林小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雾中。他握紧手机，第一次真切体会到这个选择背后的代价——为了保护她，必须先伤害她。
雨水混合着脸上的温热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程默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踏入越来越深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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