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程默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画面上。这是国安局临时指挥中心，一套伪装成快递公司的办公室，此刻挤满了技术人员和像他这样的新人特工。
"目标出现。"耳机里传来王睿的声音。
程默立刻坐直身体。屏幕上，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走进咖啡厅，坐在靠窗位置。三天来的监视终于有了进展——涉嫌向境外泄露军工技术的张工程师即将在这里与买家接头。
"新人，记住他的每一个细节。"陈远站在身后，声音低沉，"特别是他可能传递信息的方式。"
程默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风衣男人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右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左手放在公文包上。当服务员送来咖啡时，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将糖包撕开却不倒入咖啡，而是放在纸巾上。
"糖包！"程默突然说，"他在用糖包排列摩斯密码。"
陈远挑眉："确定？"
"左边第三个糖包位置移动了2厘米，与他进门时公文包的摆放角度一致。"程默快速说道，"而且他摸了三次耳朵，每次间隔正好是SOS的节奏。"
陈远按下通讯器："行动组注意，糖包可能是密码载体。A组控制目标，B组拦截接应人。"
十五分钟后，张工程师被"请"进一辆黑色商务车。程默通过监控看到他惊恐的表情，以及被搜出的微型硬盘——里面装着最新型雷达技术的核心算法。
"干得不错。"陈远拍拍程默的肩膀，"你的观察力救了国家几个亿的研发经费。"
程默勉强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实战任务，胃部仍因紧张而绞痛。更让他不安的是，这种监视工作让他想起自己最近跟踪林小雨的行为——同样躲在暗处，同样不被理解。
走出指挥中心，天已微亮。程默打开手机，十几条未读信息弹出来，全部来自林小雨。最后一条是凌晨两点发的：「明天高考报名确认，你再不出现就自己负责吧。」
程默心头一紧。今天是截止日，而他完全沉浸在任务中忘记了这件事。他匆忙赶回家换校服，镜子里的自己眼袋发青，活像连续通宵的网瘾少年。
学校教务处排着长队。程默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林小雨正在表格上签字。一个月不见，她瘦了一圈，马尾辫松散地扎着，校服外套显得空荡荡的。
"小雨..."程默轻声唤道。
林小雨的背影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她签完字就快步离开，将表格递给教务主任。程默跟上去，却被班主任张建国拦住。
"程默，过来一下。"张建国的语气不容拒绝。
办公室里，张建国关上门，递给程默一份文件："国防科技大学的保送通知。陈处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程默盯着保送书，胸口发闷。这意味着他不必参加高考，也意味着与林小雨的大学生活彻底分开——她一直梦想考入北京医科大学。
"我...能考虑一下吗？"
张建国推了推眼镜："考虑什么？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他顿了顿，语气缓和，"听说你和林小雨闹矛盾了？年轻人，别让感情影响前程。"
程默攥紧文件，纸张边缘割得掌心生疼。他多想告诉张建国，正是这种"前程"让他失去了向喜欢的人解释的权利。
走出办公室，程默发现林小雨站在走廊尽头，似乎在等他。阳光透过窗户将她笼罩在一片金色中，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教务主任说...你被保送了？"林小雨的声音很轻。
程默点头："国防科大。"
"哦。"林小雨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那...恭喜。"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学生打闹的笑声，衬得走廊更加安静。
"你呢？"程默终于问。
"北医大，如果考得上的话。"林小雨抬起头，眼睛里有程默读不懂的情绪，"我们...是不是就这样分开了？"
程默想说不会，想说他会申请调去北京，想说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到办法...但所有承诺都卡在喉咙里，因为他无法确定哪个任务会突然降临，哪次行动会成为永别。
"我会常去北京看你。"他最终说道，声音干涩得像沙漠里的风。
林小雨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程默，你知不知道你撒谎时会不自觉地摸左手腕？就像现在这样。"
程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擦腕表。他想解释，上课铃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算了。"林小雨转身走向教室，"反正你从来不说真话。"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程默通过了国安局的阶段性考核，正式成为预备特工；林小雨全力备战高考，几乎不再与他交流；校园里的樱花开了又谢，毕业的气息越来越浓。
五月底的一个午后，程默被叫到校长办公室。陈远和张建国都在，表情严肃。
"有个临时任务。"陈远开门见山，"明天林小雨参加北医大自主招生面试，我们需要你陪同。"
程默皱眉："为什么是她？"
"不是针对她，而是面试官中有一位赵明教授。"陈远调出一份档案，"我们怀疑他向境外机构提供生物技术情报。你的任务是确认他与任何可疑人员的接触。"
程默盯着照片上秃顶的中年男子，突然想起什么："他和赵强...？"
"父子关系。"陈远点头，"这也是我们怀疑的来源。赵强父亲的公司与多家境外机构有资金往来。"
任务很明确：以陪同林小雨面试为由进入北医大，监视赵明的一举一动。程默本该拒绝——将林小雨卷入行动太过危险，但他更担心如果不接受，组织会派别人接近她。
"我同意。"程默说，"但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当然。"陈远微笑，"你女朋友只会是个普通考生。"
第二天清晨，程默站在林小雨家楼下。她看到他很惊讶，眉头紧锁："你来干什么？"
"陪你去面试。"程默递过一杯豆浆，"祝你顺利。"
林小雨迟疑地接过豆浆，温度刚好："...谢谢。"
前往北医大的路上，两人很少交谈。程默暗自记下沿途的监控摄像头和可能的逃生路线，这是训练形成的本能。林小雨则专心复习面试资料，手指紧张地卷着纸页边缘。
北医大校园古朴庄严。面试在教学楼三楼进行，家长和陪同者只能在二楼休息区等待。程默帮林小雨确认了面试室位置，然后找了个能同时观察楼梯和走廊的座位。
"加油。"他轻声说，犹豫了一下又补充，"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最棒的医生苗子。"
林小雨怔了怔，嘴角微微上扬："等我好消息。"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程默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他假装玩手机，实际上在记忆所有进出人员的特征。当秃顶的赵明教授匆匆走过时，程默的肌肉瞬间绷紧。
面试持续了四十分钟。程默记录了赵明三次离开面试室的短暂间隙，特别是第二次，他在走廊尽头与一个穿红鞋子的女学生交谈甚欢，还交换了某个小物件。
林小雨回来时眼睛发亮，脸颊泛红："我觉得发挥得不错！赵教授对我的脑神经研究提案特别感兴趣！"
程默强迫自己微笑，心却沉了下去。赵明对神经科学感兴趣？这与情报中他擅长的生物制药领域不符...
返程公交上，林小雨难得地话多，详细描述面试过程。程默表面认真听着，大脑却在飞速分析：赵明问了许多关于记忆形成机制的问题，这太巧合了，简直像是...
"他甚至还问我是否认识有特殊记忆能力的人。"林小雨随口说，"我说我男朋友记性特别好，他立刻很感兴趣。"
程默的血液瞬间冻结："你...提到了我？"
"只是随口一说。"林小雨疑惑地看着他变白的脸色，"怎么了？"
"没什么。"程默强作镇定，但手指已经悄悄编辑短信发给陈远：「身份可能暴露，请求撤离监控。」
当晚，程默被紧急召见。陈远脸色阴沉地播放了一段监控录像：面试结束后，赵明与红鞋子女生在停车场交谈，随后女生拨打了某个号码。
"我们追踪了这个号码。"陈远说，"属于一家名为'蓝海科技'的外企，实际是某国情报前线。"
程默喉咙发紧："林小雨有危险吗？"
"暂时不会。"陈远关闭录像，"但你的身份已经不适合继续普通校园生活了。毕业后立即前往基地接受封闭训练。"
这意味着提前与林小雨分离，可能很久无法见面。程默想说些什么，陈远已经转身："感情用事是这行的大忌，程默。记住你的誓言。"
六月中旬，高考结束。校园里弥漫着解脱的气息和离别的伤感。毕业晚会定在周五晚上，所有高三学生都将参加——这是他们最后的团聚。
程默站在礼堂角落，看着同学们欢笑、合影、哭泣。林小雨被女生们围在中间，她刚刚收到北医大的预录取通知。程默想上前祝贺，却不知如何开口。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真正交谈了。
"不去找你女朋友？"张建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手里拿着两杯果汁，"拿着，机会不多了。"
程默接过果汁，鼓起勇气走向林小雨。女生们看到他，默契地散开，留下两人面对面站着。礼堂灯光昏暗，音乐声太大，他们不得不靠得很近才能听见对方说话。
"恭喜。"程默递过果汁，"未来的林医生。"
林小雨接过杯子，指尖轻轻擦过他的："听说你要提前入学？"
程默点头。国防科大的保送生确实需要提前报到，但他真正要去的是国安局的秘密基地。
"我们..."林小雨低头盯着果汁，"还会再见吗？"
音乐突然切换到慢歌，周围的情侣们相拥起舞。程默放下杯子，伸出手："跳支舞？"
林小雨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他掌心。他们随着音乐轻轻摇晃，不像其他情侣那样紧贴，却也比普通朋友亲近许多。程默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和记忆中雨天的味道一样。
"我会想你的。"林小雨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程默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保密协议，想起特工守则，想起陈远的警告...然后统统抛到脑后。
"无论我去哪里，无论发生什么，"他在她耳边低语，"我都会想办法联系你。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
林小雨抬起头，眼睛在昏暗灯光下闪闪发亮："真的？"
"我保证。"程默轻轻拥住她，感觉她的泪水浸湿了肩膀，"等我回来。"
舞曲结束，灯光亮起。同学们开始合影留念，欢呼声此起彼伏。程默和林小雨站在人群边缘，手指悄悄勾在一起，像两个守着秘密的孩子。
晚会散场时已近午夜。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有人醉醺醺地唱着跑调的歌，有人抱在一起痛哭。程默送林小雨到家楼下，两人在路灯下久久不愿分开。
"我下周就走。"程默说，"可能...没法常联系。"
林小雨点点头，强忍泪水："我知道。你保重。"
她转身要走，程默突然拉住她，将一个信封塞进她手中："等我走了再打开。"
信封里是他手抄的两人之间所有纸条内容——从高一开始，每张鼓励的、安慰的、玩笑的小纸条，他都凭着过目不忘的能力一字不差地重现。最后一页是他新写的话：「这些记忆是我最珍贵的财富，而你是其中最美的部分。」
看着林小雨走进楼道，程默站在路灯下许久未动。他知道，从明天起，他将步入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危险和谎言的世界。而此刻纯真的告别，可能成为青春最后的剪影。
回到家，程默开始收拾行装。国防科大的录取通知书摆在桌上，下面压着国安局的训练手册。他拿起床头那张两人在竞赛后的合影，小心地夹进钱包最里层。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程默想起那个雨中的吻，想起林小雨说"等你回来"时的表情。他轻声对自己发誓：无论走多远，总有一天要堂堂正正地回到她身边，不再有秘密，不再有谎言。
而此刻，他必须先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守护者，即使这意味着暂时成为她生命中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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