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日内瓦国际会议中心
程默调整着领带上的微型摄像头，镜子里映出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深棕色短发，浅灰色隐形眼镜，下巴上精心修剪的胡茬。这是他的第七个伪装身份：安德烈·科瓦尔，波兰《医学前沿》杂志记者。
"目标已进入会场。"耳麦里传来王睿的声音，"记住，你只负责监视赵明，不参与任何行动。"
程默轻轻敲击耳麦表示确认。六个月的地下潜伏，他的腿伤已经痊愈，但心理上的阴影仍在。尤其是得知赵明与境外组织合作开发生物芯片后，这次任务变得格外敏感。
会议中心大厅人头攒动。第十届国际脑科学与神经技术峰会吸引了全球顶尖专家，其中就包括赵明——他带着最新研究成果来作主题演讲。程默的任务很简单：记录赵明接触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可能的境外情报人员。
"目标在B区，正向主会场移动。"程默低声报告，同时假装翻阅会议手册。他的目光锁定在五十米外的赵明身上——秃顶微胖，走路时右肩微倾，与档案照片完全一致。
赵明身边跟着两个穿西装的保镖，还有一个红鞋子女性助手。程默的瞳孔微缩——正是当初在北医大停车场与赵明接头的那个人！
突然，赵明停下脚步，与一个亚裔女性热情握手。程默调整角度想看清那人面孔，却在下一秒如遭雷击。
林小雨。
她穿着简洁的浅灰色套装，头发比记忆中长了许多，在脑后挽成一个干练的发髻。她微笑着与赵明交谈，手里拿着同声传译的设备。程默的呼吸停滞，手指无意识地捏皱了会议手册。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和赵明在一起？
"发现异常。"程默强自镇定，"赵明正在接触一名翻译，我需要确认她的身份。"
"描述特征。"王睿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
"亚裔女性，约165cm，灰色套装，左手戴医用腕表..."程默的喉咙发紧，"可能是...林小雨。"
耳麦里传来键盘敲击声。"确认。林小雨，墨尔本大学推荐的同声传译员，专长医学神经科学。纯属工作关系，不必担忧。"
不必担忧？程默的指甲陷入掌心。赵明对超忆症的研究，林小雨的神经科学背景，再加上那个神秘生物芯片...这绝非巧合。
他必须警告她，但又不能暴露身份。程默深吸一口气，朝他们走去。
"赵教授！"他故意用带着波兰口音的英语打断谈话，"我是《医学前沿》的科瓦尔，很期待您今天的演讲。"
赵明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换上职业微笑："谢谢关注。这位是林小姐，我的翻译助手。"
林小雨礼貌地点头，目光在程默脸上停留不到一秒就移开了。没有认出他——伪装很成功，但程默心里却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听说您研究记忆编码取得突破？"程默继续试探，"特别是关于超忆症的神经机制？"
赵明的表情瞬间僵硬，但很快恢复："只是初步发现。演讲后会详细说明。"他看了看表，"抱歉，我们要去准备了。"
他们匆匆离开，林小雨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程默注视着她的背影，注意到她走路时左肩有一个微小的高低差——墨尔本这半年，她肯定经常熬夜伏案工作。
"别发呆。"王睿在耳麦中警告，"赵明进了201室，有可疑人物接近。"
程默立刻转向201室方向，看到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正与赵明交谈。他假装拍摄会场照片，实则用领带上的摄像头记录下这一幕。突然，眼镜男转头扫视会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程默瞬间认出这就是当初在仓库杀人的那个金发特工，只是换了装扮！
"发现'金雕'！"程默迅速躲到柱子后，"重复，发现'金雕'，与赵明在201室接触。"
"该死！"王睿咒骂一声，"行动升级。继续监视，支援五分钟内到。"
程默调整角度继续观察。201室内，赵明从公文包取出一个小型金属盒交给"金雕"，后者仔细检查后点头。就在这时，林小雨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几页文件。她看到金属盒时明显怔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专业表情，将文件递给赵明。
程默的心跳加速。林小雨看到了那个装置，而赵明和"金雕"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反应。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林小雨可能有危险。"程默低声说，"他们交易时被她撞见了。"
"别冲动！"王睿警告，"等支援——"
程默已经摘下耳麦。他不能冒险，无论规定如何。快步走向201室，他推门前听到里面传来赵明提高的声音："...只是实验样品..."
门开的瞬间，场景定格：赵明面色铁青，"金雕"的手正伸向腰间，而林小雨后退一步，眼中满是警觉。
"打扰了。"程默用记者口吻说，"林小姐，主办方需要确认一下翻译安排。"
林小雨疑惑地看着他，但立刻抓住这个脱身机会："当然。"她快步走向门口，却被"金雕"拦住。
"等等。""金雕"的声音冰冷，"赵教授还有问题要请教。"
程默注意到他西装下鼓起的手枪形状。情况一触即发，而会场里还有数百名无辜学者。
"其实，"程默突然改用纯正的中文，"我是来送这个的。"
他从怀中掏出手枪的瞬间，"金雕"已经拔枪射击。子弹擦过程默耳边，击碎了身后的玻璃。尖叫声中，程默扑倒林小雨，同时回击两枪逼退"金雕"。
"跟我走！"他拽起林小雨，冲向紧急出口。
"你是谁？"林小雨挣扎着，"放开——"
"小雨，是我！"程默压低声音，"程默！"
林小雨的瞳孔骤然放大。她盯着这张陌生的脸，目光从胡茬移到灰色隐形眼镜，最后停在那个只有她知道的细节上——程默左耳上方那个小小的胎记，形状像片枫叶。
"真...真的是你？"她的声音颤抖，"他们说你可能已经..."
又一阵枪声打断了她。程默将她推到柱子后，探头观察。"金雕"和赵明正朝相反方向逃跑，而会场已经乱成一团。更糟的是，入口处出现四名武装分子，开始无差别扫射！
"恐怖袭击？"林小雨脸色煞白。
"不，是灭口。"程默咬牙，"他们想除掉所有目击者，特别是你。"
他拉着林小雨匍匐前进，利用桌椅掩护向侧门移动。一颗子弹击中林小雨身边的盆栽，碎片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程默的心像被狠狠揪住，但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
"那边！"林小雨突然指向一条工作人员通道，"通往地下车库！"
程默惊讶于她的冷静，但随即想起——她可是在北医大解剖课上挺过来的女孩。两人猫腰冲进通道，身后枪声和尖叫声渐渐远去。
昏暗的通道里，程默迅速检查林小雨的伤口——只是皮外伤。他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右臂湿漉漉的。低头一看，鲜血正从枪伤处渗出。
"你中弹了！"林小雨倒吸一口气，立刻撕下衬衫袖口包扎，"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程默勉强笑笑，"肾上腺素是个好东西。"
林小雨的手在他手臂上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这半年...你到底..."
急促的脚步声从通道另一端传来。程默立刻将林小雨护在身后，举枪瞄准。来人是王睿，同样伪装成记者模样，左眼上的绷带换成了时髦的眼罩。
"支援到了，但'金雕'和赵明跑了。"她看了眼林小雨，挑眉，"果然是你。每次任务都能碰上麻烦。"
"她是目击者。"程默简短解释，"看到赵明交出的装置了。"
王睿啧了一声："那就更危险了。安全屋已经准备好，跟我来。"
林小雨站在原地没动："等等，你们到底是谁？那些开枪的人又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程默与王睿交换了一个眼神。王睿耸肩："你自己解释。三分钟后地下二层电梯见。"她快步离开，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
寂静中，程默转向林小雨。她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格外明亮，里面盛满了困惑、愤怒和...关切？
"我是国安特工。"程默直接说道，"从高中那次意外后就被招募。赵明与境外组织合作开发生物武器，而你...不小心看到了证据。"
林小雨的嘴唇微微发抖："所以这些年...所有谎言和消失..."
"都是为了保护你。"程默轻声说，"如果敌人知道我在乎你..."
一声巨响从通道尽头传来，接着是自动武器的扫射声。程默本能地抱住林小雨滚到一旁，子弹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出一排弹孔。
"走！"他推着林小雨向王睿离开的方向跑去，同时回身射击掩护。
转过拐角就是电梯，王睿正按住开门键。三人刚挤进去，追兵就出现在通道尽头。王睿连开三枪打碎摄像头，然后按下关门键。
"安全屋不能用了。"她喘着气说，"他们跟得太紧。"
电梯下行时，程默注意到林小雨正盯着他握枪的手——稳如磐石，与高中时那个连篮球都接不稳的男孩判若两人。
"为什么回来找我？"林小雨突然问，"既然保护我的方式是离开。"
程默沉默片刻："因为看到你和赵明在一起...太危险了。"
"就这样？"
电梯到达地下二层。门开的瞬间，王睿率先冲出侦查，留下他们短暂的私密空间。
"不。"程默终于看向林小雨的眼睛，"因为无论伪装得多好，我永远无法忘记你的样子。"
林小雨的眼中泛起水光，但很快被警报声打断。王睿跑回来："整个建筑被封锁了！有内鬼泄露了我们的身份！"
程默迅速思考："医疗急救站。那里有备用出口，而且能处理伤口。"
"你记得建筑图纸？"王睿惊讶地问。
"看过一眼。"程默轻描淡写，但林小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能力比以前更强了。
三人沿着维修通道前进，程默的伤口开始剧烈疼痛。他咬牙坚持，但失血让视线变得模糊。在一个拐角处，他的膝盖突然发软，差点摔倒。
林小雨立刻架住他："失血性休克前兆。"她摸了摸他的额头，"需要立即止血和输液。"
"没时间了。"王睿紧张地回头，"追兵就在——"
一声枪响，王睿的肩膀爆出一团血花！她闷哼一声，靠墙滑坐在地。通道尽头，三名武装分子正快速逼近。
程默将林小雨推到一根承重柱后，然后拖着伤腿移动到另一侧掩护。子弹呼啸而过，他冷静地计算着剩余弹药和敌人位置...六发子弹，三个目标，几乎没有失误的余地。
深呼吸，瞄准。第一枪击中领头者的膝盖，第二枪打飞第二个人的武器，第三枪...哑火！卡弹了！
最后一名武装分子大笑，举枪瞄准程默的头部。千钧一发之际，一块金属板从侧面飞来，狠狠砸中枪手头部！程默转头，看见林小雨手里还保持着投掷姿势，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医学院的棒球选修课。"她喘着气说，"现在能去急救站了吗？"
程默和王睿目瞪口呆。王睿先回过神来："我喜欢这姑娘。"
急救站空无一人，显然工作人员都疏散了。林小雨熟练地找到医疗用品，先给王睿的肩膀做紧急处理，然后转向程默。
"子弹还在里面。"她检查后说，"需要取出并缝合。"
"没麻醉剂。"王睿翻找着柜子，"只能硬来了。"
程默点头："快点。"
林小雨的手微微发抖，但动作异常精准。她用手术刀扩大伤口时，程默咬紧牙关，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当镊子探入肌肉寻找弹头时，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手指抓住桌沿几乎要掰断它。
"看着我。"林小雨突然说，"别想伤口，看着我的眼睛。"
程默抬头，望进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睛。那里有专业冷静，也有深藏的关切。弹头被取出的瞬间，他几乎没感觉到疼痛。
缝合结束后，林小雨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汗水。这个简单的动作让程默喉咙发紧——多久没人这样温柔地对待他了？
"出口在储藏室后面。"王睿打破沉默，她已经联系上支援，"五分钟后有车接应。"
林小雨帮程默穿上借来的白大褂伪装："然后呢？你们要带我去哪？"
"安全的地方。"程默试图站起来，却因失血过多而眩晕。林小雨立刻架住他，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柑橘香。
"别逞强了。"她轻声说，"这次换我帮你。"
储藏室后的通道又窄又暗，两人不得不紧贴着前行。程默能感觉到林小雨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快速而有力。
"为什么申请来瑞士？"他低声问。
"赵明的论文数据有问题。"林小雨回答，"我想查清他和超忆症的关系...也许能找到帮你控制能力的方法。"
程默怔住了。即使在分手后，她仍在研究如何帮助他？这个认知比任何子弹都更彻底地击穿了他的防线。
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外面停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王睿先出去侦查，确认安全后示意他们跟上。
临上车前，林小雨突然拉住程默："这次...还会消失吗？"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程默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娇弱现在却勇敢得惊人的女孩，做出了半年来最遵从内心的决定。
"不会。"他握住她的手，"这次，我需要你的帮助。"
轿车驶离会议中心，融入日内瓦的车流中。后座上，程默的肩膀靠着林小雨的，两个伤痕累累却依然倔强的灵魂，终于又找到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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