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哈利比约定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达魔法部大厅。他昨晚几乎没睡，脑海中不断回放与马尔福的对话，以及偷听到的父子争执。最终，他决定接受任务——不是出于对马尔福的信任，而是因为金妮和赫敏的话确实让他好奇，这个战后马尔福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哈利！"
赫敏匆匆从电梯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摞文件和几个小袋子。"我就知道你会来早。"她气喘吁吁地说，"这是项目资料的最新补充，还有我准备的一些可能用到的物资。"
哈利接过那些袋子，好奇地打开其中一个："这是什么？"
"改良版的伸缩耳。"赫敏压低声音，"乔治的新产品，不会被常规反窃听咒发现。还有这个——"她拿出一个精致的银色小瓶，"吐真剂解药。以防万一。"
哈利皱眉："赫敏，我不认为——"
"我知道你不打算用这些。"赫敏打断他，"但带着总没坏处。罗恩坚持要我给你准备。"
想到罗恩的过度保护，哈利忍不住笑了："他还说什么了？"
"基本上就是重复了二十遍'如果马尔福敢耍花样'。"赫敏翻了个白眼，但表情很快变得严肃，"不过说真的，哈利，保持警惕是对的。无论马尔福变没变，你们之间的历史...很复杂。"
哈利点点头，正要回答，一阵骚动从电梯方向传来。德拉科·马尔福大步走来，今天的他穿着一身实用的深棕色旅行长袍，铂金色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肩上挂着一个看起来装得满满的龙皮背包。
"格兰杰。波特。"他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准备好出发了？"
赫敏挺直腰板："早上好，马尔福。是的，哈利已经准备好了。我刚刚给了他最新的项目资料和——"
"物资清单？"马尔福出人意料地接话，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卷羊皮纸，"我也准备了一份。包括防护装备、药剂和应急物资。"
赫敏惊讶地接过羊皮纸，快速浏览后更加惊讶地抬头："这...非常全面。连月相变化对魔法生物行为的影响都考虑到了。"
马尔福嘴角微微上扬："神奇生物保护课，六年级。格拉普兰教授坚持要我们掌握这些。"
哈利注意到马尔福提到格拉普兰时语气中的敬意，这与他记忆中那个嘲笑海格和所有"低等生物"的马尔福截然不同。
"很好。"赫敏似乎也被马尔福的专业态度打动了，"那么...祝你们好运。两周后见？"
"如果一切顺利。"马尔福点点头，然后看向哈利，"准备好了吗，波特？我们需要先去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领取门钥匙。"
哈利向赫敏道别，跟着马尔福走向电梯。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不像以前那样充满敌意，而是一种试探性的、几乎可以称为礼貌的静默。
"你带了什么？"马尔福突然问道，目光扫向哈利简单的行囊。
"基本装备。"哈利回答，"帐篷、食物、药剂...赫敏刚给了一些额外的东西。"
马尔福点点头："明智。南威尔士的营地虽然有家养小精灵照料，但设施简陋。"他顿了顿，"你带了黑魔法防御用品吗？"
"当然。"哈利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魔杖，"你呢？"
马尔福从长袍内袋取出一个银色的小仪器，形状像指南针，但表盘上刻满了古怪的符文："黑魔法探测器，改良版。能识别大多数已知的诅咒和污染。"
哈利惊讶地看着那个精巧的装置："你自己做的？"
"改良的。"马尔福纠正道，语气中有一丝哈利从未听过的谦虚，"原型是博金-博克店的收藏品。"
电梯到达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温布利司长已经在等候他们。她热情地迎接两人，递给他们一个生锈的锡罐："门钥匙，十点整激活。会把你们直接送到营地。"
哈利接过锡罐，感到一阵不真实。他真的要和一个月前还视为敌人的德拉科·马尔福一起进行为期两周的野外任务？
"记住，"温布利严肃地说，"南威尔士森林现在是三级危险区域。不要单独行动，每晚通过守护神汇报情况。如果有紧急情况——"
"用紧急门钥匙撤离，我们知道程序。"马尔福平静地接话。
温布利满意地点头："很好。祝你们好运，先生们。《预言家日报》已经派记者在营地等候了。"
哈利和马尔福同时皱眉："记者？"
"只是简短的出发采访。"温布利安抚道，"不会打扰你们工作。"
马尔福冷冷地说："我希望如此。"
十点整，哈利和马尔福同时触碰那个生锈的锡罐。熟悉的钩子般的感觉在肚脐后方一扯，世界开始旋转。当双脚再次触地时，他们已经站在一片茂密的森林边缘，面前是几顶搭好的帐篷和一个冒着烟的篝火堆。
"终于来了！"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一个穿着亮紫色长袍的女巫从最大帐篷里冲出来，手中羽毛笔已经迫不及待地在羊皮纸上飞舞，"丽塔·斯基特，《预言家日报》特约记者。能请你们站近一点吗？为了照片。"
哈利胃部一沉。丽塔·斯基特——那个在四年级时恶意歪曲他故事的女记者。他下意识地看向马尔福，发现对方脸上也闪过一丝厌恶。
"我们不需要宣传，斯基特。"马尔福冷冷地说，"这是工作，不是表演。"
丽塔假笑道："当然，当然。但公众有权知道他们的英雄们在做什么，不是吗？特别是当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握手言和的时候。"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所以，波特，是什么让你决定与曾经的敌人合作？赎罪？宽恕？还是魔法部的政治压力？"
哈利咬紧牙关："这是专业合作，斯基特。仅此而已。"
"多么官方的回答。"丽塔的羽毛笔飞快移动，"那么马尔福先生，你呢？作为曾经的食死徒——"
"我没有标记。"马尔福的声音如刀刃般锋利，"魔法部审判已经确认这一点。"
"当然，当然。"丽塔的笑容更加虚伪，"但你的家族确实站在黑魔王一边，而现在你和那个打败他的人一起工作。这难道不是——"
"够了。"哈利打断她，"我们不是你的新闻素材，斯基特。如果你不离开，我会亲自给金斯莱写信投诉。"
丽塔的笑容僵在脸上："没必要这么激动，波特。公众只是好奇——"
"公众可以等待正式报告。"马尔福出人意料地站在哈利一边，"现在，请原谅我们，我们有事要忙。"
说完，他大步走向帐篷，哈利紧随其后。丽塔不甘心地喊了几句，但两人都假装没听见。
"没想到你会站在我这边。"进入主帐篷后，哈利忍不住说。
马尔福放下背包，开始检查帐篷内的设施："我不是站在你那边，波特。我只是讨厌记者，特别是那种专挖丑闻的。"
哈利环顾四周。帐篷内部比外观宽敞得多，显然是施了无痕伸展咒。中央是一张堆满地图和文件的大桌子，两侧各有一扇门，想必通向卧室。角落里甚至有个小厨房，一个家养小精灵正在忙碌。
"迪迪欢迎先生们！"小精灵尖声说，鞠了一躬，"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先生们的行李已经放在各自的房间！"
哈利惊讶地看向马尔福："你的家养小精灵？"
"临时雇佣的。"马尔福简短回答，"我解放了自己家的精灵，记得吗？"
哈利确实记得。那是战后轰动一时的新闻——马尔福家族解放了所有家养小精灵，并给予他们工资和休假权利。当时罗恩还嗤之以鼻，认为是逃避财产罚没的手段。
"好了，"马尔福拍掉手上的灰尘，"我们该开始工作了。根据报告，最近的异常活动发生在东边两英里处的护树罗锅栖息地。"
哈利点点头，从包里取出赫敏给的文件："赫敏说那里可能残留着搜捕队使用的黑魔法物品。"
马尔福的表情变得阴沉："很有可能。那些暴徒根本不在乎自己留下了什么烂摊子。"
哈利再次注意到马尔福谈论搜捕队时的厌恶。这与他记忆中那个崇拜食死徒的马尔福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怎么过去？步行还是——"
"步行。"马尔福已经换上了结实的龙皮靴子，"森林里的魔法干扰太强，幻影移形不安全。带上防护手套和探测仪。"
二十分钟后，两人全副武装地出发了。马尔福走在前面，熟练地使用魔杖清除挡路的荆棘。哈利注意到他的魔杖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动作，与学校里那个喜欢炫耀的马尔福截然不同。
"你的魔杖..."哈利忍不住问道，"还是那根山楂木的？"
马尔福头也不回："是的。十四英寸，独角兽毛杖芯。被没收过几次，但最终都归还了。"他停顿了一下，"你呢？冬青木那根？"
"嗯。"哈利轻声回答，"凤凰羽毛。它...在最后决斗时修复了自己。"
一阵沉默。两人都知道那场决斗意味着什么——伏地魔的终结，战争的结束，以及马尔福家族命运的转折点。
"我看到了。"马尔福突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在礼堂里。当你...当他..."
哈利不需要他说明。那个场景永远铭刻在他的记忆中：伏地魔的咒语反弹，那具丑陋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倒下。
"你当时在哪里？"哈利问道，他其实一直好奇马尔福一家的去向。
"和母亲在一起。"马尔福简短回答，"在斯莱特林长桌旁。"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哈利，"波特，在我们继续之前，有些事情需要说清楚。"
哈利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事？"
马尔福深吸一口气，灰蓝色的眼睛直视哈利："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历史。我不会假装那些没发生过，也不会要求你的原谅。"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但在这个项目中，我会保持专业。我希望你也能如此。"
哈利沉默了片刻。这可能是他听过的最接近道歉的马尔福式发言。"我可以做到专业。"他最终回答，"只要你不耍花样。"
马尔福嘴角微微上扬："公平。那么...休战？至少在工作期间？"
哈利点点头："休战。"
两人继续前行，气氛微妙地轻松了些。森林越来越密，阳光只能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偶尔夹杂着一丝令人不安的金属味。
"感觉到了吗？"马尔福突然停下，拿出那个银色探测器。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东南方向，"黑魔法污染。比报告描述的更严重。"
哈利抽出魔杖，感到一阵熟悉的刺痛沿着手臂蔓延——他天生对黑魔法的敏感。"那边有什么？"
"根据地图，应该是护树罗锅的主要栖息地。"马尔福皱眉看着探测器，"读数显示至少有三种不同的诅咒叠加。我们需要小心接近。"
他们谨慎地向前移动，每一步都警惕可能的危险。突然，一阵尖锐的吱吱声从树冠传来。哈利刚抬头，就看见十几双发红的眼睛在枝叶间闪烁。
"盔甲护身！"哈利本能地喊道，魔杖划出一道弧线。银白色的屏障在空中展开，刚好挡住第一波攻击。几只护树罗锅撞在屏障上，发出愤怒的尖叫。
马尔福的反应同样迅速，但他的咒语更加精准。"宁静之息！"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他魔杖尖端扩散，笼罩了几只最凶猛的护树罗锅。那些小生物的动作立刻变得迟缓，眼中的红光也开始褪去。
"它们被痛苦影响了！"马尔福喊道，声音中带着哈利从未听过的紧迫感，"我们需要净化这片区域——你负责防御，我来处理污染源！"
哈利点头，惊讶于自己竟然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马尔福的指挥。他连续施展了几个防护咒，为马尔福创造空间。而马尔福——哈利不得不承认——表现得像个真正的专家。他的魔咒精准而优雅，迅速定位并中和了几个隐藏的黑魔法节点。
一只特别凶猛的护树罗锅突破了哈利的防线，直扑马尔福而去。哈利来不及思考，一个昏迷咒射出，将那小生物击落在距离马尔福仅几英寸的地方。
马尔福回头看了一眼，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谢谢，"他简短地说，然后立刻转向下一个污染源，"东北方向三十英尺，波特！"
一小时后，森林恢复了平静。护树罗锅们回到了树上，眼睛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几只小精灵从树洞中探出头来，向两人投来感激的目光。
哈利喘着气，靠在一棵橡树上。他的长袍被划破了几处，额头上有道浅浅的抓痕。马尔福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铂金色的头发罕见地凌乱着，脸颊上有一道泥痕。
"你...刚才做得不错。"哈利艰难地挤出这句话，仿佛每个单词都在反抗被说出来。
马尔福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真实的、不带嘲讽的微笑："你也是，波特。你的防御咒...相当扎实。"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奇怪起来，既不是敌意，也不是友谊，而是某种难以定义的东西。哈利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假装对一棵歪脖子树产生了浓厚兴趣。
"我们该回去了，"马尔福说，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淡，但少了些尖锐，"明天还要去检查那些嗅嗅的巢穴。"
哈利点点头，跟着马尔福向森林边缘走去。令他惊讶的是，马尔福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而不是像来时那样走在前方。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黑魔法节点的位置的？"哈利忍不住问道，"我甚至没看见它们。"
马尔福的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在进行某种内心斗争，最后他平静地回答："神奇生物保护课，六年级。格拉普兰教授教过我们如何识别黑魔法对生物栖息地的影响。"
"哦。"哈利感到一丝荒谬的羞愧。那一年他忙于对抗伏地魔，几乎没怎么上过保护课。"我以为你...我是说..."
"以为我只关心如何讨好黑魔王？"马尔福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灰色的眼睛直视哈利，"或者如何在魔药课上给格兰芬多扣分？"
哈利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马尔福停下脚步，转向哈利。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战争改变了很多事，波特。不只是对你。"
哈利想说些什么——也许是道歉，也许是质问——但马尔福已经转身大步走开，长袍在身后翻飞。这一次，哈利注意到他的步伐不再像从前那样趾高气扬，而是带着某种新的、难以名状的沉重。
回到营地后，哈利坐在自己帐篷前的小凳上，盯着篝火发呆。赫敏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战争改变了许多人，哈利。"
一只家养小精灵——穿着整洁的茶巾，不是多比那种乱七八糟的装扮——怯生生地递给他一杯茶。"先生工作辛苦了，"它用尖细的声音说，"迪迪为先生准备了舒缓茶。"
哈利惊讶地接过茶杯："谢谢，迪迪。这是...马尔福安排的吗？"
迪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崇敬的光芒："德拉科主人说波特先生今天表现很好，应该得到奖励。"
哈利差点被茶呛到。马尔福称赞他？还给他准备茶？这比他见过的任何黑魔法都更令人不安。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马尔福走了出来，已经换上了干净的深绿色长袍。看到哈利手中的茶杯，他挑了挑眉："希望迪迪没有用她那可怕的甜味毁掉我的上好茶叶。"
"呃，茶很好，"哈利说，不确定该如何回应，"谢谢。"
马尔福微微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敌意。篝火的光芒在马尔福轮廓分明的脸上跳动，给他通常苍白的肤色增添了一丝暖意。
"关于明天的工作，"马尔福最终开口，"那些嗅嗅的问题可能更复杂。根据报告，它们偷走了一些麻瓜物品，其中可能包括电子产品。魔法与科技的结合总是...不可预测。"
哈利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你？"
马尔福皱眉："什么意思？"
"为什么魔法部派你来负责这个项目？"哈利直视马尔福的眼睛，"我是说，我们都知道我的名声如何被利用，但你...你有这方面的专长？"
马尔福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长长的铂金色睫毛在火光中投下阴影。"战后，"他慢慢地说，"我被判了社区服务。在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做了两年基础工作。结果发现我...还算擅长这个。"
哈利想起马尔福今天在森林中的表现，那绝非两年基础工作能培养出的技能。"不只是'还算擅长'吧，"他忍不住说，"你简直像另一个纽特·斯卡曼德。"
马尔福的嘴角微微上扬："别告诉斯卡曼德先生你这么说，他会觉得受到侮辱的。"
哈利惊讶地发现自己笑了。更惊讶的是，马尔福也回以一个微笑——不是那种假笑或嘲笑，而是一个真实的、甚至带着点幽默感的微笑。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两个曾经的死对头坐在火边，各自沉浸在思绪中。远处传来不知名魔法生物的叫声，在威尔士的群山中回荡。
哈利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这次任务结束后他们会回到怎样的关系。但此刻，在这片陌生的森林里，在经历了共同的战斗后，他第一次觉得德拉科·马尔福可能不仅仅是他记忆中那个傲慢的恶霸。
而这一认知，比他愿意承认的，更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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