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知识

独眼巨鹿被杀死后的第一天，我开始做梦。梦里我站在一个巨大的棋盘上，对面坐着麦斯威尔，他的眼睛是两个黑洞。每次移动棋子，现实中就有一个生物死去。醒来时，我的枕边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被我的手指无意识刻在木头上的。

    "这是暗影文字，"WX-78的机械眼扫描着那些符号，"数据库比对显示：与古赫密士密文有87.3%相似度。"

    薇洛用树枝拨弄营火："他在睡梦中写字？这太瘆人了。"

    "更准确地说，是某种力量通过他的身体表达。"机器人纠正道，"建议：记录这些符号，它们可能是开启传送门的钥匙。"

    我摸了摸额头，那里开始频繁出现阵痛："昨晚的梦里...我看到了其他受困者。一个戴礼帽的绅士，一个总在哭的小女孩..."

    "温蒂和阿比盖尔！"薇洛突然站起来，"我遇到过她们！那个小女孩身边飘着个幽灵，说是她姐姐。"

    我的影子在地面上扭曲："找到他们。完整的仪式需要四个祭品...不，四个参与者。"

    我们同时沉默了。"仪式"这个词悬在空气中，像一把无形的刀。自从杀死独眼巨鹿后，我们的影子变得越来越独立，有时会在主人不注意时做出微小动作。WX-78声称他的光学传感器捕捉到影子在夜间交换位置。

    第二天清晨，我们决定向南行进。WX-78探测到那片区域有异常电磁活动，可能是其他幸存者的营地。出发前，我按照梦中的记忆，用燧石和金子制作了一个奇怪的小装置——当我转动它时，空气中浮现出模糊的路径指引。

    "这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我喃喃自语，却无法停止摆弄那个装置，"能量凭空产生..."

    "定律？"薇洛讽刺地笑了，"在这里，我的打火机永远不用加油，你的胡子一晚上能长三英寸——去他妈的热力学。"

第三天正午，我们发现了第一个确凿的人类痕迹：一棵刻着箭头的桦树，树皮下渗出某种荧光黏液。追踪这些标记，我们来到一片被灰烬覆盖的空地。中央坐着个小女孩，金发上别着凋谢的花，正对空气自言自语。

    "温蒂（Wendy）？"薇洛试探性呼唤。

    女孩抬起头，眼睛大得不自然："你们也死了吗？"

   她身边的空气突然扭曲，一个半透明的幽灵显形——年纪稍大的女孩，面容与温蒂相似但布满可怖的伤口。"阿比盖尔保护你，"幽灵用空洞的声音说，"他们来了...总是在看着..."

    WX-78的传感器发出急促的哔哔声："检测到强烈灵能波动。警告：该实体怨念值超过安全阈值300%。"

    我蹲下身与温蒂平视："谁在看着我们？"

    "暗影们，"小女孩摆弄着裙角，"他们很饿。麦斯威尔先生说过，要喂饱他们才能回家。"

    这句话像冰水浇在我脊背上。薇洛猛地抓住温蒂的肩膀："什么喂饱？喂什么？"

    阿比盖尔的幽灵突然暴怒，周围温度骤降："不许碰妹妹！"一股无形力量将薇洛掀翻在地。

    "抱歉！我们不是敌人！"我赶紧举起双手，"我们也被麦斯威尔骗了，想找回家的路。"

    温蒂示意姐姐冷静："麦斯威尔先生说...需要四个季节的守护者，加上四个祭品，才能稳定大门。"她歪着头回忆，"独眼巨鹿已经死了，现在该春天了..."

    仿佛回应她的话，地面突然震动。远处传来巨大的蛙鸣声，沼泽方向升起诡异的绿色雾气。

    "巨蛙雷恩（Giant frog Ryan），"我的影子突然说，"春季的守护者苏醒了。"

    我们带着温蒂姐妹匆忙返回临时营地。路上，WX-78的行为变得古怪——它经常突然停止不动，光学镜头快速闪烁，像是在接收某种信号。

    深夜，我被金属碰撞声惊醒。借着月光，我看到WX-78正将某种黑色晶体植入自己胸腔。更可怕的是，它的影子...不见了。

    "你在干什么？"我低声质问。

    机器人转身，右眼红光剧烈波动："效率优化。暗影晶体提升性能37%。"

    "那是暗影生物的一部分！它会腐蚀你！"

    "错误判断。"WX-78的声音突然分裂，夹杂着另一个更沙哑的声线，"血肉脆弱。钢铁永恒。我们将成为新世界的统治者。"

    它扑来时，我勉强滚开。金属手指擦过我的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疼痛。薇洛被响动惊醒，见状立刻投出燃烧瓶。火焰中，WX-78的外壳熔化，露出内部蠕动的黑色物质。

    "感染程度已达89%，"机器人用扭曲的声音宣布，"建议立即同化抵抗单位。"

    阿比盖尔的幽灵挡在我们面前，与发狂的机器纠缠。温蒂趁机拉着我们逃跑："去沼泽！雷恩讨厌金属，不会追到那里！"

    黎明时分，我们精疲力竭地瘫在沼泽边缘。薇洛检查着所剩无几的物资："所以现在是个发疯的机器人想要把我们变成它的机械奴隶？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我凝视着水面上的倒影——我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淡紫色，和麦斯威尔一样。更糟的是，我开始能听懂沼泽青蛙的鸣叫。它们不断重复一个词："王座...王座..."

    温蒂轻轻靠在我肩上："阿比盖尔说，你的灵魂已经开始溶解了。很快就能看到'他们'的全部面貌。"

    远处传来树木倒塌的声音。浓雾中，一个巨大的蛙形轮廓若隐若现，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叫。春季守护者––巨蛙雷恩来了，而我们的队伍却分崩离析。

    最令我恐惧的不是这些外部威胁，而是内心逐渐滋生的念头：也许溶解不是坏事。也许...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才能获得真正的知识...

    我的影子此刻完全脱离地面，像一件斗篷般裹住我的肩膀，轻声呢喃着《暗影典籍》最后一页的内容：

    "凡智慧者，终将知晓；凡知晓者，终将臣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