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蹲在电瓶车前筐里,尾巴卷着导航支架。我盯着手机地图上不断跳动的目的地,西郊殡仪馆的坐标正在以每秒五十米的速度向我们逼近。
"这导航是被鬼上身了吧?"我猛捏刹车,轮胎在空荡荡的建国路上擦出两道焦痕。后座传来苏婉清的闷哼,她裹着印满符咒的外卖保温箱撞上我的后背。
黑猫举起爪子拍在导航屏上,乱跳的坐标突然定格:"阴气干扰而已。"它说着往保温箱喷了口寒气,里面立刻传来指甲抓挠箱壁的声音,"再磨蹭骨灰面要凉了。"
苏婉清突然抽出桃木剑架在我脖子上:"左转,走槐荫路。"剑身上的雷纹泛着青光,"那条路阴气重,能抄近道。"
我看着前方坍塌的隧道警告牌,咽了咽口水。后视镜里映出保温箱缝隙中溢出的绿色雾气,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吸溜面条的声音。
电瓶车冲进隧道的瞬间,车灯照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涂鸦。那些用血画的符咒突然活过来,顺着轮胎印追着我们跑。玄墨的瞳孔缩成竖线,前爪按在车筐边缘:"加速!这些是魍魉咒,被追上会变成涂鸦的一部分!"
车速指针爆表的刹那,隧道尽头亮起两点绿光。穿寿衣的老头推着早餐车迎面而来,车头挂的纸灯笼上写着"孟婆豆浆"。我猛打方向,电瓶车擦着早餐车冲进殡仪馆大门,保温箱里传来汤碗打翻的声响。
"我的孟婆酱..."阴恻恻的叹息从箱内飘出。
苏婉清翻身下车,剑尖挑起保温箱甩向3号厅大门。箱体在半空突然膨胀成棺材大小,落地时震得花圈上的纸花簌簌掉落。我攥着玄墨的尾巴当护身符,抬头看见电子屏上滚动着血色字幕:【张氏家族追悼会 慈父张建国头七宴】。
灵堂大门自动开启的瞬间,四十个纸扎人齐刷刷转头。它们腮红艳丽的脸上还粘着饭粒,手里端着印有"奠"字的塑料餐盘。供桌中央的黑白照片突然眨了眨眼,穿中山装的老人从相框里探出半截身子。
"我的骨灰拌面呢?"他说话时嘴里掉出蜈蚣,落在供果盘里扭成麻花状。
保温箱突然弹开,青花瓷碗稳稳飞到供桌上。原本打翻的面条完好如初,只是汤面上浮着张燃烧的冥币。老头深吸一口气,面条顿时腾空而起钻入照片,相框里传来响亮的吸溜声。
玄墨突然炸毛:"不对劲!"它一爪子拍飞正在偷吃供品的纸扎人,"骨灰含量超标了十倍不止!"
苏婉清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她甩出五帝钱钉住东南角的纸人:"这不是普通客户,快撤!"但大门已经被两个金童玉女堵死,它们手里的招魂幡正往下滴落尸油。
供桌上的遗像突然龟裂,老头从裂缝中挤出腐烂的上半身:"来都来了..."他腹部裂开血盆大口,露出里面蠕动的面条,"留下当浇头吧!"
我抄起保温箱盖当盾牌,却被飞溅的骨灰迷了眼睛。混乱中听见玄墨气急败坏的喊叫:"蠢货!用阴阳符照他!"这才想起红衣女子给的铜符,掏出来时符面上的独眼竟流出血泪。
金光炸裂的瞬间,整个灵堂响起微波炉爆米花般的噼啪声。四十个纸扎人同时自燃,老头的哀嚎声中,我瞥见苏婉清剑尖挑着张烧焦的契约书,上面赫然盖着夜巡司的印章。
"快走!"她甩出张黄符贴在我后背,顿时感觉双腿灌了铅似的冲向侧门。玄墨跳上肩头对着追兵哈气,喷出的冰雾把寿衣老头冻成表情包雕塑。
电瓶车在坟地间七拐八绕,后视镜里殡仪馆正被黑雾吞噬。苏婉清突然揪住我的耳朵:"你刚才用的阴阳符,是狐妖十三娘的东西吧?"
玄墨的尾巴猛地抽在我脸上:"难怪有股骚味。"它说着突然僵住,"等等,你后背贴的是什么符?"
我伸手摸到张潮湿的符纸,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画着合欢花图案。苏婉清突然涨红脸:"拿错了!这是情..."她抢过符纸时,电瓶车撞上路边的招魂幡,我们三人一猫栽进满是纸钱的沟渠。
远处传来唢呐声,穿孝服的送葬队伍提着红灯笼飘过公路。我趴在沟里屏住呼吸,看见队伍末尾的遗像正是苏婉清冷若冰霜的脸。
"这是...阴间版的死亡预告?"我牙齿打颤地问。
玄墨一爪子拍在我头顶:"白痴,那是活人替身术。"它金瞳眯成缝,"有人要咒杀这位夜巡司大小姐。"
苏婉清正用桃木剑挑开孝服人群,闻言突然踉跄跪地。她后颈浮现出黑色曼陀罗纹路,嘴角溢出的血滴在纸钱上烧出窟窿。
"快!"她甩给我枚刻着"巡"字的铜钱,"去城南旧货市场找..."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桃木剑上的雷纹全部熄灭。
殡仪馆方向传来引擎轰鸣,三辆纸扎的宝马轿车大灯亮起惨绿光芒。玄墨跳上我的脑袋:"抱紧她!我知道有家24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
"那院长是赶尸人兼职兽医!"黑猫一尾巴抽醒我,"别愣着,后座还有半碗骨灰面能当武器!"
我扛起苏婉清狂奔时,保温箱里剩余的骨灰突然凝聚成手掌形状,对着追兵比了个中指。月光下,殡仪馆顶楼闪过红衣女子的身影,她手中的翡翠簪子正滴落鲜红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