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传真

2024年12月5日 周四 夜 首尔公寓

暖气片在墙角发出老猫打呼般的嗡鸣，我蹲在地上给虎斑猫掏耳朵时，传真机突然抽风似的震动起来。泰亨光脚冲过去的样子像极了芝加哥场抢拍舞步，脚趾踢翻了他当宝贝供着的威亚残骸。那张泛黄的纸慢悠悠吐出来时，窗外的雪光恰好漫过1994年的油墨字迹。

"西便制..."泰亨的指尖悬在剧本上方发抖，喉咙里滚出几声模糊的气音。我凑过去看到页脚歪扭的蜡笔画——三个火柴人手拉手站在糖果山上，紫色蜡笔洇开的痕迹像融化的葡萄冰棍。

"你小时候画的？"我刚要伸手，他突然把剧本按在胸口，毛衣领口蹭到昨夜吃泡面溅的油渍："我爸居然留着这个。"暖气烘出纸页间陈年的墨水味，混着他脖颈上术后护理膏药的苦香，让我想起练习室柜子里霉掉的旧舞鞋。

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划破寂静，泰亨把手机架在微波炉上。屏幕里金伯父举着老式DV带，背后是塞满戏服的铁皮柜："当年你躲在这里偷吃跳跳糖..."他突然定格画面，五岁的泰亨从幕布缝隙露出半张脸，嘴角沾着彩虹糖霜。

"现在改成偷喝冰美式了。"我抓起茶几上的空罐子晃了晃，泰亨踹过来的拖鞋砸中暖气片，震落一张1999年的戏票。票根背面有行褪色的字——"泰亨饰糖果精灵"，被他用荧光笔重新描了一遍。

凌晨2:09 雪与跳跳糖

泰亨蜷在沙发缝里改乐谱，术后护理手册垫着冰可乐罐。我捡起飘到脚边的剧本残页，发现台词空白处画满奇怪符号：吸血鬼獠牙旁标着"不能啃排骨"，悲情独白段用红笔圈出"记得滴眼药水"。

"这段哭戏..."我戳了戳他后腰的膏药贴，"你打算真哭还是用辣椒水？"

他反手扔来半包跳跳糖，包装纸上的米奇头像褪色成幽灵："我爸当年在戏服里缝暗袋装这个。"蓝莓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我听见他哼起音乐剧里的摇篮曲，沙哑的颤音惊醒了打盹的猫。

传真机突然又响起来，吐出一张泛黄的观众留言卡。1998年某位阿姨写道："小伯爵比棉花糖还甜"，旁边画着穿公主裙的泰亨。他耳尖瞬间红得滴血，抓起猫当盾牌："这是服装师的恶趣味！"

清晨6:47 复刻的旧时光

玧其哥踹门进来时，泰亨正把我的卫衣剪成破布条。"吸血鬼战损妆要这种质感..."他理直气壮地把袖子缠上猫脖子，虎斑猫翻着白眼往我怀里钻。

"伯父刚传真了服装设计图。"南俊哥抖开一卷蓝图，1994年的伯爵披风上密密麻麻写满韩文笔记。泰亨突然抢过马克笔，在袖口添了条歪扭的紫线："这是我小时候改的，我爸说像被老鼠啃过。"

智旻顶着黑眼圈撞进来，手里拎着便利店塑料袋："道具组要的五十包跳跳糖..."他忽然用剧本卷成剑戳泰亨后腰，"吸血鬼大人，你的棺材订做成儿童乐园风格怎么样？"

我看着泰亨把儿时涂鸦扫描进平板，蜡笔痕迹经过数字化处理，竟与音乐剧的血月背景完美融合。他脖颈的疤痕在屏幕蓝光下忽明忽暗，像枚正在呼吸的古老徽章。

雪停了，晨光把传真纸上的蜡笔印照得透亮。泰亨突然把冰可乐贴在我脸上："喂，要是演出时我在棺材里放屁..."

"就说这是吸血鬼的神秘诅咒。"我抢过他藏在背后的剧本，发现最后一页添了新的涂鸦——2024年的我们和1994年的金父，手拉手站在糖果堆成的舞台上。